一生痴绝处,一梦到红楼。
我依稀记得印象中有这样一句话:千里搭长棚,没有个不散的筵席,谁还守着谁过一辈子呢?不过三年五载,各人干各人的去了,那时谁还管谁呢?的确如此,谁也不会守着谁过一辈子;可细细想来又不是如此,谁还不会痴绝某个事物一辈子吗?
好像是从初中的某个偶然间拾起书来,慢慢缓缓地读着,一遍两遍再三遍,到现在已有数年的光景了,可要我谈到感受却是有语凝噎,眼含婆娑。此时,想到沈子明在悼念李贺时写道:“思理往事,凡与贺话言嬉游,一处所,一物候,一日一夕,一觞一饭,显显然无有忘弃者,不觉出涕。贺复无家室子弟,得以给养恤问。尝恨想其人咏味其言止矣!”子明如此,宝玉亦是。
我无力剖析《红楼梦》中大小诸多的情感路线,但我的目光却始终紧盯着“宝玉”这两个字眼——曾是少年的宝玉最惧与人离散弃别,却可惜金钏投井、晴雯病逝、黛玉不辞而别、亲人纷纷离去,在书中所展现的场景中他不是倚在坟头最悲怆万千的人,可我觉得他情到如此亦可,独自默默写下悼亡诗、年年祭扫、相思成疾。倘若比起在坟头上的阵阵哭喊,这才是最深的悼念啊!是啊,一梦到红楼。一生痴绝处。写到这儿,我突然又想再读一遍《芙蓉女儿诔》了,“来兮止兮,君其来兮”。
思绪断了又断,放佛有着我这个年纪都不懂的内涵。可惜故事要继续讲下去,书中高鄂续写的部分说宝玉在众人的哄骗之下娶了宝钗,发现真相后又极不情愿,可转念一想日久生情罢。我曾无零头的想过若是曹雪芹先生本意会是如此吗?可即便如痴,生活亦要继续下去。正如书中第58回讲到藕官与药官原本是一对搭档,戏里一生一旦常做夫妻,戏外曲文排场,好生恩爱,药官一死,藕官伤心不已难以忘却,但后来却又补了蕊官,这也正如男子丧了妻。也必要续弦而是。只是不把已故的丢去不提,便是情深义重了,藕官如此,子明如是,宝玉亦如此。这不是一个只见新人笑未闻旧人哭的故事,衣不如新但人不如故,这样的情意曹公如此,高鄂亦然。
故事的开头,于青埂峰下,一僧一道告诫凡心正炽的灵石说道:凡间之事,美中不足,好事多磨,乐极悲生,人非物换,到头一梦,万境归空,你还去吗?顽石曰:我要去!那时读书至此,今日书已读毕,活着的各归其位,去了的死得其所。掩卷时分,心里却有一丝空落落的感觉。倘若说每个人的前生都是一颗顽石是没错的吧,宝玉如此,我亦如是。
只不过前生顽石今生却生而为人,一梦痴绝处,已然梦红楼。可正所谓“此中有真意,欲辩已忘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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