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片令人印象深刻,而且也成功地表现了人性中的荒诞与恶。但在一个剧本精心设计的情境下,角色所表现的“恶”并不是绝对的人性,充其量让观众能够了解在一个特异性的情境下,人性可以表现出怎样的可能性来。
近日,影片《驴得水》意外地在朋友圈“火”了起来,成为舆论热议的话题。这是一部有着可以从不同角度、层面以及切入点来进行多维解读的故事的影片,其中对人性进行了较为深刻的描述和刻画。应该说,这是国产影片中难得有经得起推敲、解读的剧本的范例。影片中每一个角色都有着令人不忍卒读,却又令人信服的荒诞蜕变。
例如,影片中对教育具有理想主义情怀的校长,为了乡村的教育普及可谓兢兢业业。但却在一系列荒诞的故事演绎中,不仅将女同事推入火坑,甚至将自己女儿也差点埋汰掉。再例如,一个热血的青年教师,嫉恶如仇,不惜以身抗争,却在枪击之后成为软骨犬儒。
可以这么说,影片中基本上没有任何一个角色是完全正面的。从表象上分析,影片令人印象深刻,而且也成功地表现了人性中的荒诞与恶。但在一个剧本精心设计的情境下,角色所表现的“恶”并不是绝对的人性。
从心理学角度也很好解释。一个人的行为反应模式,取决于两个主要的因素:先天遗传的生物性,以及具体置身的社会情境。人类与生俱来的生物天性每个人都差不多,无所谓善,也无所谓恶。但是,如果他们置身的社会情境不同,却能激发和反映出人性不同的方面,或者反映出善,或者反映出恶。
相对来说,影片中通过故事情节来设置的角色情境本身就决定了角色会做出怎样的反应,这并不奇怪,它充其量让观众能够了解在一个特异性的情境下,人性可以表现出怎样的可能性来。《驴得水》中的校长,如果置身在一个相对文明的社会,那么他对教育的热忱和理想主义的情怀,兴许可以得到较为充分的彰显,而不是因为恐惧和环环相扣的谎言,表现出人性中的荒诞和怯懦;校长的女儿孙佳,也不会拥有与那个环境格格不入的单纯天真——甚至可能因此将亲人朋友置于死地,而成为观众讨厌的“圣母”。
现实生活也是一样。一个政治环境稳定、经济和法律秩序井然的社会,人们会普遍地表现出善意、友好和积极的特质来;而在兵荒马乱、食不果腹的年代,人们则会普遍地表现出敌意、攻讦和消极的特质来。虽然《驴得水》里并没有去解读那个缺水村庄的物质匮乏,甚至有种躲避乱世的乌托邦的观感。但从使周铁男、张一曼发生巨大转变的原因可见(迫于特派员的淫威,赵一曼的一头时髦卷发被剪成丑陋的刺头,她在照镜子时精神失常;周铁男则被从脸上擦过的子弹吓成犬儒),在国将不国、风雨飘摇的时代,没有什么地方能真正成为乐土。帝国压迫下,得不到规制的权力和人性的贪婪纠缠在一起,能够最大程度地激发人性中的“恶”。
正是因为人的善恶依赖于具体置身的社会情境,所以我们才要思考用合理的制度来抑制和消解可能激发出人性中反映出恶的那部分特质。同时,对于民众,则通过公平地保护每一个人的权利,使他们安居乐业,有尊严地生活,以激发他们人性中能反映出善的积极特质来。用马克思在《共产党宣言》中的说法,就是“一切人自由而全面地发展”。
唐映红(心理学学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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