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是眼波横，山是眉峰聚。欲问行人去那边？眉眼盈盈处。”如今我离开了那眉眼盈盈处，离开了眉眼盈盈的山水，离开了眉眼盈盈的孩子们。
从大巴到火车，从清晨到日暮，一如来时路。我总是喜欢在车上想些什么，于是这十天流水般的日子就开始在我脑海闪过。我想起当初面试的时候被问到“你为什么想来支教”，我说我想去亲身体验一下支教是什么样子，不管是好是坏，我都想自己可以有评判权。而当亲身体验过，个中滋味我却也说不清了，有感动也有无奈，有欣喜也有心酸。
其实以前也带过家教，却没有真正站上讲台，也没有这么害怕过自己想要传达的东西学生接收不到。十天真的很短，短到能带给他们的知识、方法都能非常有限，我曾经因为这种无奈流泪，我不知道当占用了彼此的时间、精力，我能带给他们什么；我不知道这么渺少一个我，我能改变什么。
已经忘了是怎么跟三四年级的孩子们熟起来了，现在能想起来的只有他们一看到我就跑着喊“靖姐姐”了。他们眼里是有光的，让我觉得我被需要，让我觉得我好像在这里是有那么一点点意义的。他们当中有些是很开朗的、很可爱的、很聪明的，但有时候更戳我的反而是那些更多时候安安静静在角落，好像只有你身边挺安静的时候才会靠近你，或者给你一点小礼物，或者跟你说说话闹一闹。汇演结束拍照的时候，扮演丑小鸭的小姑娘有些腼腆，我有点后悔没有早点注意她。离开以后，一个小姑娘在微信上跟我讲“你能给我一张你的照片吗，我实在太想你了”、“有时间给我寄封信吗”、“你忙么，那我就不打扰你了”，她懂事又有点小心翼翼，像墙角的一株小花，当时我想我一定要一直跟这个小姑娘联系着，一直到她长成大姑娘或者更久以后。还有一个女孩子，是我的学生，但其实很惭愧对这个名字、这个人没有什么印象，她关心我的身体，时不时地总在问，每次几句也不多没太多别的，但我有种被人放在心上的感觉，我希望我能在这个女孩子难过的时候温柔地安慰她，希望让她相信温柔的人也会被世界温柔对待的。
除了上课，我们也正儿八经地去家访。我一共去了两个孩子家里，一个是常来找我的一个小姑娘，她的妈妈很开明，她也像青春里每个女孩子那样。另一个是个男孩子，虽然我不想用这个词，但我想他可能真的就是留守儿童，父母离异，父亲常年在外务工，先是跟着爷爷后来来到婶婶家，他的粘人和有时的偏激都有了合理的解释。家庭环境对人性格养成的影响有时候真的只能让人沉默无言。当走进这些孩子的家庭，我觉得我也走近了他们心里一点。家访中我还了解到，附近是没有书店的，想要买书需要去镇上，这让我惊讶但也真实感受到这里是山区。
我还记得最后汇报演出的时候，我心血来潮去做话剧《丑小鸭》的旁白，很开心能和三四年级的孩子们一起做点什么，也很开心最后夸他们“你们好棒，超级棒”。毕竟现场直播，能造作的不多，就一点点心意吧。
其实记忆这个东西慢慢会遗漏很多细节，但我想有些东西我真的不会忘的，而我们，也一定会再相见，在眉眼盈盈处，眉眼盈盈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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