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听不完的一首歌

“我希望你被爱着，我希望你要快乐。我希望我的双手可以为你挡着风。”第一次听这首《是妈妈是女儿》时，心中的爱意与酸涩仿佛找到了突破口，似泉涌一般。

就同歌词一样，我的妈妈是第一次做母亲。她也像个孩子一样学着怎么照顾一个小小的我，学着怎么做大人的同时，担任母亲这个角色。妈妈也曾照顾不好我，初为人母，有很多地方都是知识盲区，无人告诉她该怎么做，亦无人告诉她这种情该如何面对和解决。她不懂孩子一直哭是为什么，不懂为什么会孩子的皮肤上会一直有红疹……她一步步走来，一点点学着做妈妈。她偶尔疏忽大意，在人潮拥挤的火车站将熟睡的我们留在座位上独自去接水，事后想起既是心惊后怕又是庆幸无事发生。妈妈是今年提起了这件事，她的眼里隐隐闪着泪光。我知道她在庆幸离分别最近的一次终究是没有到来，我们依旧在膝下长大。

妈妈也是一个孩子，她也会想念自己的家。早年电视上总有许多公益广告，我记得有句广告词“家人在哪里，哪里就是家”。能让它在我脑海里记忆深刻的，不是它的设计有多么新颖，而是那夜妈妈听了这句广告词后不由自主地复述了一遍。她念的蹩脚普通话，却是注入了全部的情感，情深意切。白驹过隙，游子在外漂泊，她也想念家人。她也是个情感丰富的孩子，无时无刻不在思念父母，电话线道不尽千丝万缕的思念。

记得初二那一年，我第一次离开家，这是你和我的第一次分别。暑假里我们回老家参加小舅舅的婚礼，喜气洋洋的氛围持续了两天，欢声笑语充盈着那片天。你我心里清楚，这次回来不仅仅是参加婚礼，我还要在这里完成学业。那天好像过得很快，一个早上似乎一眨眼就消逝了，我只看到你收拾行李的背影，匆匆忙忙，就和来时一样。午饭时，你不断在耳边叮嘱，目光久久停留在我身上，而我却一直低着头，害怕目光交汇时会失控。像是第一次学说话的孩子，平常话语变得如此陌生，竟是无言。尽管再多不舍与留恋，时间溜得飞快，我们总要分别。我听着你慢慢哽咽的话语，感受你的温度，可是它们随着一去不回的汽车一同消失在了风里。想到分隔千里，再也忍不住的泪水打湿脸颊，从此我的成长里你的身影只存在冬夏。尽管过去了很多年，那天的场景依旧如新，我记得那感受，和那天的你。

于我而言，你是登天的梯，是照亮我一生的光明。你说女孩子也不见得比男孩子差，我知道你这句话不只是对我说，更是对当年没有书念的你。小时候的妈妈生活在一个贫穷的家庭，家里兄弟姊妹多，重男轻女的思想又蚕食那个年代的父母，妈妈身为女孩儿自然就只有在家做活的份。索性我没有辜负你，虽然没有成为光彩夺目的人，但也还算不错的。

我爱你的一切，你的爱也无处不在。我从小体弱多病，出入医院已然是家常便饭。而我身边总是会有一个忙碌的你，和我一起睡眼惺忪地赶路。看过残阳黄昏底下的医院大楼，也一起躺过冰凉的医院躺椅。记忆犹新的是一个冬天，四点多起床准备去医院，由于距离遥远，经历了电动车换大巴再换地铁的路程，我们再熟悉不过。你总要多医生问几句，总是很小心。回来的路上我听着你的呢喃，看着你时不时抬手拂泪，心中的酸涩也会肆意蔓延。回去已经很晚了，道路盖上了厚厚的雪被，电动车的挡风被也湿透了，而雨和雪还在欢愉着。你把唯一的厚衣服给了我，车也因为长途跋涉耗尽电量，你推着车一步步前行，白色灯光打在你身上，雪花一片片落在你的身上化成水。我踩着你的脚印跟随，和小时候的我们一样。

二十年了，好多东西变了，又好像没变。妈妈曾是爱听歌曲的女孩，会跟着喜欢的歌轻声哼唱；喜欢拍照，还是一个很自信的女孩，那张商场里的照片留到了今天，它好好地躺在包箱里。妈妈曾经会变着法子给我梳辫子，即使是短发也能有新花样。妈妈会亲手给我织围巾，如今流行的彩虹糖围巾在我的童年里就拥有了独一无二的一份。随着光阴流逝，妈妈脸上的皱纹和爬上鬓角的白发都在证明它来过这里。琐事困扰，它们让妈妈不再爱听那些音乐，觉得烦但也还记得那些喜欢过的歌，她不再给我们织毛巾，因为年纪让她的眼睛不再看得清晰。有时和妈妈拍照，她说“还把我照年轻了”，我想，你也在回忆昔日的模样吧。我曾和妈妈聊起，时间过得好快，我觉得自己还是一个四五年级的孩子。妈妈笑着回答我:“你一直都是个孩子，我也觉得自己还是个孩子。”妈妈的笑容和天边的云一样软，是啊，都没变。

“我是那么地想念你啊”，回忆触及之地，总让人潸然泪下。可我们自己的歌词还在继续速写，这首歌曲仍然播放着，歌词里的每一句都有你的影子，这首歌永远也听不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