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及屈原诗歌的草木意象,必离不开谈及屈原其人。屈原,生于大乱、新生的战国时代,才华出众,“博闻强志,明于治乱,娴于辞令”,抱负非凡,力图实现“美政”理想,却“信而见疑,忠而被谤”,被楚王疏远。在流放湘沅一带时,既幽愤于黑暗的政治环境,又孤独于无人知己的境遇,既渴求明君,又嫉恨世俗,他写下了众多流芳百世的诗篇,《离骚》相传便是其中之一。
而意象作为文学本体性的重要表征,在文学创作中有着重要的地位。屈原的诗歌中选取的意象极多,构成了一定的系统,且具有一定的开创性,以香草美人为甚。“善鸟香草,以配忠贞;恶禽臭物,以比奸佞”(王逸《楚辞章句•离骚经序》),这种认为香草喻品美志洁的议论得到了普遍性的认可。
一:草木意象的渊源
中华文明属于农耕文明,农业在社会生活中的地位很高,加之早期的人类很早就营采集生活,草木等一类产品扮演了重要的角色,由此便萌生了植物图腾崇拜与草木文化认同。试想,先秦时国人自称华夏,是否也是受到了草木文化的影响呢?“华”的古字形像花朵,本义是指草木的花。这些都表明了草木意象是有历史渊源的。而《诗经》作为中国古代第一部诗歌总集,就多以草木起兴,如“蒹葭苍苍,白露为霜”(《诗经•国风•蒹葭》),“采采芣苢,薄言采之”(诗经•国风•芣苢》)等。这已经显露出了草木文化在诗歌中的作用。发展到战国时期,植物与人格的联系变得密切起来。如《庄子•人世间》篇的栎社树、商丘大木就是独立人格的体现。这说明了在屈原时代,以草木意象入文已是无独有偶。而屈原,则是进一步深化了草木意象的内涵,并继承了《诗经》的比兴传统,赋予花草树木以人的品格秉性,发展出象征手法,将草木当成人格的外化,利用草木进行生命表达。
二:草木意象的罗列与对立
在《离骚》中,诗人提及了多种植物,其中香草香木占比重大,包括江离、芷、兰(包括秋兰)、木兰、宿莽、椒、菌桂、蕙、茝、留夷、揭车、菊、薜荔、胡绳、芙蓉等等。这些都是诗人喜爱甚至用来装饰衣裳的草木。这可见于“扈江离与辟芷兮,纫秋兰以为佩”“制芰荷以为衣兮,集芙蓉以为裳”等句子。而与香草的美好形成冲突的是,那些“竞进以贪婪兮”的众人竟然“好蔽美”,忽视掉香草的芬芳,而选择“苏粪壤以充祎”,佩戴装有臭物的香囊。为了让善恶美丑的对立更为分明,《离骚》中也提到了好几种恶草,如菉(王刍)、葹(苍耳)、茅、榝、艾等等。 这使得草木意象组的构成越来越庞大,又清晰地有好丑之别。
三:草木意象的衬托与反讽
诗人在一个“薋菉葹以盈室兮”的时代,却“独好修兮以为常”,爱好配戴芳草之物。兰在诗歌中出现的频率比较高,以它为例说明芳草对诗中主人公的人格志向的衬托。兰(泽兰),菊科多年生草本植物,叶卵形,秋季开白花,全草有香气。孔子说:“夫兰当为王者香。”《左传》曰:“兰有国香。”包含“兰”的词语,通常都指美好的事物。在屈原赋里,诗人用兰的芳香来正衬出诗人之品行高洁。诗人既“纫秋兰以为佩”,又“朝饮木兰之坠露兮”,不仅服饰讲求芳香,就连饮食也追求兰的高洁。这充分表现了诗中主人公的洁身自好,爱好君子。
反观之“众女”,他们的房屋里满是艾一类的恶草,讽刺了他们的美丑不分,也暗指了官场政治上的腐败黑暗。诗人以这种方式讽刺了以楚君为首的楚国贵族集团腐朽黑暗的本质,抨击他们颠倒是非,结党营私,谗害贤能,邪恶误国的罪行。
而这种艾草盈室的现象在诗中是绝对的主流,《离骚》的抒情主人公也因此格格不入。尽管他的正确的审美观不被世人所接纳,他却始终坚定自我,发出“虽九死其犹未悔”的铿锵语句,坚定着自己的选择,坚守着自己的价值观。审美观上的对比使主人公不与世俗同流合污的形象特点更为突出。草木有情,寄托着诗人的情丝,反映了诗人勇于追求真理和光明,坚持正义和理想不折不挠的斗争精神。
总而言之,《离骚》作为中国古代诗歌里的鸿篇巨制,它广泛运用了草木意象,通过草木表现自己的人格倾向,运用对比、比喻、象征等多种艺术手法,使草木为诗歌的主旨服务,表现人格,体现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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