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石黑一雄是一名日裔英国小说家,与奈保尔、拉什迪并称“英国文坛移民三雄”。《小夜曲:音乐与黄昏五故事集》是其一部短篇小说集,集合了5个与音乐有关的短篇故事,读起来像是一首音乐,能让芜杂的心绪平静下来,但他也是借音乐人生这个主题,表现对现代人生存状态的反思:理想与现实的差距,命运的嘲弄,才华的折磨,以及庞大社会机器控制下被压抑的情感。
小说的第一篇《伤心情歌手》以独特的叙事模式,讲述了过气歌手托尼·加德纳的故事,在讲述加德纳时,他总会笔锋一转,牵连出琳迪,当琳迪的部分讲述完后,又会回到加德纳,但讲了一会儿后,又会引出母亲,最后再次转到加德纳。种种反复,才得以将故事讲完,这种套嵌式的叙事结构展现了现代人的生存困境。加德纳是一位过气的明星,也是“我”母亲的偶像,“我”偶然间邂逅了他和他的妻子琳迪,他们是结婚了 27 年感情颇好的夫妻,但他不甘心余生隐退娱乐圈,为此不得不牺牲婚姻,为了像那些至今活跃在歌坛的同辈人一样“每一个都再婚,都牵着年轻的妻子”。为此,加德纳陪琳迪来到他们度蜜月的城市威尼斯,计划用演奏情歌的方式打动即将分手的妻子,他的演唱仿佛是一曲无奈悲伤的绝唱。那个时代就如他所说,“我不再是大明星了。如今的我可以接受现实,慢慢隐退,生活在过去的荣耀之上。但我可以说,不,我还没玩完呢。换句话说,我的朋友,我可以重返歌坛。很多像我这样的人,甚至还不如我的人,都这么做了……”同样,外貌出众的琳迪整个人生都受控于嫁给明星这个目标,她从小就一心想嫁给明星,而这在加德纳口中竟是一个伟大的梦想,从 19 岁离开家后,她和所有野心勃勃的姑娘一样来到了好莱坞旁边的餐厅工作,每天就是交流钓到大腕的经验方法和进展,六年的处心积虑使她成功地嫁给了歌星迪诺,但这远远不够,就如加德纳说的,“姑娘们得准备好在二楼就出电梯走出来。她得习惯二楼的空气。也许将来有一天她会在二楼这里遇见一个从顶楼公寓下来的人,也许是下来取一下东西。这人对她说,嘿,要不要跟我一起回去,一起上顶楼去。”琳迪清楚游戏规则,她的战斗力没有因为嫁给了迪诺而减退,她的雄心也没有因此而大打折扣,因此当比迪诺更红的加德纳出现时,她甩掉迪诺了,嫁给了加德纳,同样如今的加德纳不再辉煌,她即使多么爱他,她还是会去寻找更红的那一位。
石黑一雄以其惯用的叙述和反讽手法,用对音乐的一往情深展示了对生活却满腹牢骚,用琳迪生命的悖谬显示了当代社会个体的无助,用加德纳生命的悖谬揭示了在媒体时代遭遇困境的个人主义似乎也难觅出路。在感叹和同情他们的同时,我们不禁要问:他们为什么要为了某些社会性的需求而牺牲个人的需求,甚至是牺牲爱情和婚姻?这是个人的问题还是社会的问题?石黑一雄用这样一个荒诞的故事冲击着当代人日益被动的思维,令人唏嘘,也就如文中说的,人很难知道哪里可以安身,何以安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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