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牌下
二月的雪飘飘而至,不久站牌下就有了薄薄的一层积雪,像这崭新的一年一样,不曾沾染一丝污秽。枝头飘落的枯叶,因失水而变得卷曲而脆弱,落在一旁,一会儿的工夫就如一只器皿般盛了些许白雪,成了摄影师镜头捕捉的对象。此时的车站空无一人,却也别有一番风味。
“喀嚓喀嚓”枯叶碎裂的声音突然响起。一位不速之客——一条棕色皮毛的狗狗不请自来。大概不是什么优秀的品种吧,它的脖颈上并没有什么项圈之类以表明身份的东西,毛发也显得有些杂乱,那双乌黑的眼睛倒是显得格外有神,短短的尾巴晃动着,鼻子不时低到地上嗅着什么。绕着旁边的一颗老树转来转去,不时抬起后腿作上宣誓主权的记号,与此同时踩着树下的枯叶便有了如上的声音。不出色的外表让人说不上讨厌,但也绝谈不上喜欢。
第一个等车的人来了,一个衣着时尚的女人,斜挎着可能是新年礼物的包包两手插兜地走到站牌下。她看见了它,显然,她并不喜欢它,远远地站在站牌的另一侧,眼神里充满了警惕。可能读懂了女人眼神中所包含的内容,它也到识趣地待在树下,不曾越雷池一步。这大概让那女人甚是满意,不再盯着它,掏出手机看了起来。
似乎是无聊了,它几步跑到一旁的灌木里,兴致勃勃地刨起土来,刨了几下,又奔到一旁,对着一袋未被丢进垃圾箱的垃圾又撕又咬,劲头十足。
这时,两个老奶奶和一个时髦的青年也前后来到了站牌下,相似的年纪,大致相同的人生阅历以及老年人似乎与生俱来的善谈使她们很快就畅谈起来,从这阴霾的鬼天气直到家里的儿子已经给自己抱了两个孙子,事无巨细,无所不谈。最终她们谈论的对象落到了那只狗的身上,从品种到年龄甚至它一生的经历都给描绘了出来,真是令人惊讶她们是如何知道的。大概连它自己对自己的身世都没有这么了解,着实听不下去了,它便从喉咙里发出几声难以形容的声音,转身接着刨土去了。聊到最后实在没有什么可聊的了,两人纷纷住了嘴等着车来,站牌下总算清净了几分。
终于,在那女人的吐槽和几声谩骂声中,公交车姗姗而来,女人和两个老人纷纷上了车,与此同时车上下来了一个中年男人,一身暗色调的衣服,丢在人群里绝不是惹眼的那个。灰色毛线帽子外漏出的头发微卷,细看有淡淡的棕色,一眼看上去就是很久没打理过了。棕色的皮鞋倒是很亮,这也正是他下车时特意避开积雪的原因吧。
不知怎的,那小狗却不淡定了,丢下刨了一半的坑跑到那男人的眼前,飞奔之下像一只硕大的苍蝇,转瞬而至,那男人却是一惊,甚至倒退了两步,待看清了眼前是一条狗,才放下心来继续向前走去。那小狗却是不依,跳着拦在男人面前,男人作势要打,却没什么效果。绕过它,它却不依不饶地跟在身后,鼻子几乎要贴到地,嗅着男人留下的味道。一人一狗,要停都停,要走都走,走走停停。男人烦它不过,弯腰捡起半块砖头,向它脚边打去,它也只是跳开,带着几声委屈的呜咽,依然不肯离开。越走越远的男人时而转身驱赶,时而又蹲下来好言劝它离开,始终摆脱不了它。终于,像是被说服了一般,男人重又蹲下来,摸了摸它的头,远远看去像是柔声说了一句“算了,跟我走吧。”只见它在男人脚边飞快地转了几圈,尾巴摇的像是要飞起来一样,再走起来时,不再跟在男人身后,而是跑到他的身前,骄傲地昂首阔步,不时吠上两声,仿佛要像全世界宣布,这个男人以后是我的主人啦。
后来想起这件事,总感觉甚是有趣,细想之下猛然觉得,大概就像人们到宠物店里挑选宠物一样吧,它到站牌下为自己挑了一个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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