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德范村位于济南市章丘区文祖街道锦屏山脚下。“三德范大扮玩”是章丘当地的标志性民俗文化活动,历史悠久,内容丰富,场面热闹,年味十足。依照族谱和民间艺人的讲述,“三德范大扮玩”的历史渊源可以追溯到明初。
“三德范大扮玩”分为政府组织和自发组织两种,且各村表演以巷道为主,十条古巷道,各个巷道有一人具体关联,统一组织,统一安排。一般联社会有一个具体负责人,在将要演出的时候,找各个村委的相关负责人,各村委相关负责人召集各个巷道的文艺骨干,一般一个巷道有至少两三个文艺骨干,他们有负责服装管理的,有负责道具发放的,有负责表演指导的,有负责锣鼓音乐的等等。这些文艺骨干安排各巷道人专业干那一部分。即为:联社→村委→文艺骨干→巷道具体人员。
每年正月初七前后,各条巷道自发动员,筹措资金,整修道具,选拔演员,排练节目。旱船、高跷、舞狮、龙灯、芯子、武术等内容各巷道之间互有侧重。除了高跷、龙灯、锣鼓略有重复以外,不同巷道各有自己的拿手绝活。当地百姓的顺口溜总结为“东道云彩西道龙,金家胡同蛾子灯。陈家胡同是八卦,齐家胡同玩花瓶。西崖八仙来过海,辛庄唐僧去取经。张家胡同玩耄鱼,东沟哆嗦蛤蝼灯。单家胡同不玩灯,大刀一舞满地红”。演出期间,上至耄耋老人,下至几岁的孩童,从化妆到表演,老幼妇孺皆可担任多个节目的不同角色,户数人口较少的巷道则近乎是全员上阵。
扮玩活动的主要表现形式就是走街串巷,最后合流到村庄中心的公共场合集中汇演。各巷道队伍自发组织,自主管理,演员、经费、道具由巷道内部自主运作。演出时,十余支扮玩队伍排列有序,每条巷道“领头的”走在最前面,一般由两名妇孺扯红色横幅,上书该演出队的巷道名称,以向观众表明身份,区分队伍。随后彩旗方队、锣鼓方队、扮玩方队。队员服装多由巷道集资购买,着装努力保持统一。三德范村最有影响并为村落带来多个社会荣誉的扮玩活动项目是“芯子”,它因酷似旧时蜡烛台及其矗立的灯芯而得名。有的巷道在演出时须多名男壮劳力轮流肩抬衡木,这种树立在横木上的“芯子”则俗称“抬杆”。“抬杆”是用粗细均匀,韧性弹性较好,长约6米的鲜杨木制成。杆木两端安装有扶手,杆身用红绸包裹,因每架抬杆至少须两名壮劳力抬起,整架重量要尽量减轻,所以能上抬杆的演员都是五六岁的男童或女童。一直到1990年代末,在这种年节扮玩活动的全盛时代,演出时,每条巷道少则出一两架,多则出三五架,于是全庄便常形成十几架芯子首尾相接的壮观场面。
芯子演出的内容多涉及戏文,如《白蛇青蛇》《哪吒闹海》《梁祝》《寇准背靴》《孙安动本》《三打白骨精》《海瑞罢官》《王小赶脚》《猴子摘枣》等等。表演时锣鼓声势要大,演员节奏要与抬杆颤幅一致,抬杆的汉子腰弓腿弯,慢步轻摇,动作要领强调抖动杆木,上下颤动。身着各类戏装的儿童则手持彩绸,在离地面六七米的高处做出舞蹈化的姿态。连续三天,上千人的演员队伍和来自四邻八乡数万人的观众群体簇拥在一起,营造了一种狂欢节式的场景。
因为抬杆在扮玩活动中的具有文化专家们所总结的“高难度、独特性、审美性”的特点,三德范抬杆也被定名为“章丘芯子”。它作为地方文化的代表参加各类汇演或农民艺术节,还代表传统舞蹈参加非遗评审,并成功入选第一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拓展项目名录。于是,芯子悄然从春节“大扮玩”的百戏里脱颖而出,成为了村落民间艺术的标志,其他种类繁多的扮玩形式也都笼罩在它的光环之下了。
从1990年前后起,每年正月十四和正月十五两天三德范村需要组织扮玩队伍,在八点之前准时赶到章丘市(区)政府所在的明水“百脉泉广场”(文博中心绿岛广场)进行全市(区)汇演。这种汇演经常冠以“第几届民间艺术表演”或者“章丘芯子大奖赛”的名义举行。因为是选拔性的“比赛”,从稳操胜券的心理出发,三德范村一般会在管理区的精心布置下打破各条巷道的局限,从全村组织起一支精干的队伍赶赴明水演出。同时,从观赏性和代表性的角度出发,张家巷的两架芯子“王小赶脚”“三打白骨精”每次都是参加汇演的保留节目。
“你行,我比你还要好”的心理是村落能人们通过自己的“手艺”促成服饰、布景、化妆等各类“芯子”的表演实现高难度、唯美化倾向的重要因素。因此,春节扮玩在村落内部实现竞争性与乡民群体的多才多艺具有直接的因果联系。年节期间,在扮玩活动制造的观众人群和节日气氛里,“农民艺术家”们把积攒了一年的“作品”呈现到公共空间里供乡民们欣赏。这实际上从另一个侧面构建了村落公共领域,并进一步扩大了扮玩表演空间的场域。也正是由他们所代表的各个环节和层面的,具备各种“艺术技能”的乡民在扮玩活动的组织、创意、交流、磋商中,无数次地诠释、更新和传承着三德范村的民俗传统和文化根性,从而确保了村落传统及乡民艺术在现实生活拥有着调整、创新、变革的无尽活力。
另外一方面,村落传统及其组织机制也显现出了强大的涵化力量,外来媳妇融入春节扮玩活动的现象很好的说明了这一点。在每年一度的周期性组织和展示当中,大部分外嫁到三德范的“新娘”往往是在3-5年之间从好奇、旁观、侧目转变成了积极热情的参与者。
三德范村的乡民艺术表演及其所交织的自治机制说明,民间自治传统不仅没有成为现代化的障碍或随着社会变革而消失,反而以礼俗互动的姿态成为新时期建构国家和地方关系最可借用的传统资源。从民俗学本位出发,站在村落语境和区域生活整体的立足点上,将对民间自治传统的理解纳入到对村落社会及其运作机制的观察,不仅可以为研究中国乡土社会提供广阔的视角,而且会更加贴近不断变革的中国农村,并有力促进当前如火如荼的乡村建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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