吆喝,是一种古已有之的商业宣传形式,从原始社会末期商业贸易出现至今,已有数千年的历史。高亢悠扬的吆喝声像历史的印记一样,穿越无限的时光,刻画着每个人的儿时回忆。
《韩非子·难一》中记载了一则“自相矛盾”的故事:楚国有个卖矛又卖盾的人,他首先夸耀自己的盾,说:“我的盾很坚固,无论用什么矛都无法穿破它!”然后,他又夸耀自己的矛,说:“我的矛很锐利,无论用什么盾都不能不被它穿破!”有的人问他:“如果用你的矛去刺你的盾,会怎么样?”,那个人被问得哑口无言。这应当是最早的有典籍记载的叫卖吆喝。
宋代城市繁荣、商品经济发达,文献典籍中也有很多关于吆喝的记载。《东京梦华录·卷之三·天晓诸人入市》“州桥之西,谓之果子行。……更有御街,州桥至南内前,趁朝卖药及饮食者,吟叫百端”,记载的就是沿街叫卖药物的卖药人。
不过,整个宋朝,最具特色的应该是卖花郎的叫卖声。宋人爱花,欧阳修的《洛阳牡丹记》就记载:“洛阳之俗,大抵好花。春时城中无贵贱皆插花,虽负担者亦然。大抵洛人家家有花。”从汴京到临安,听得大街小巷花声如潮。
据南宋吴自牧缅怀临安城市风貌的笔记《梦梁录》记载,“春光将暮,百花尽开,如牡丹、芍药、棣棠、木香、酴醾、蔷薇、金纱、玉绣球、小牡丹、海棠、锦李、徘徊、月季、粉团、杜鹃、宝相、千叶桃、绯桃、香梅、紫笑、长春、紫荆、金雀儿、笑靥、香兰、水仙、映山红等花,种种奇绝。卖花者以马头竹篮盛之,歌叫于市,买者纷然。”足以说明花市兴旺,也说明当时卖花并无固定摊位,而是挑担携篮走街串巷叫卖的。
《东京梦华录》中有这样的记载:“是月季春,万花烂漫,牡丹、芍药、棣棠、木香种种上市。卖花者以马头竹篮铺排,歌叫之声,清奇可听。晴帘静院,晓幕高楼,宿酒未醒,好梦初觉,闻之莫不新愁易感,幽恨悬生,最一时之佳况。”
卖花人挑着花担或挎着花篮,各色时令鲜花铺排在马头竹篮里,走街串巷歌叫卖之。卖花声不是简单的吆喝叫卖,而是唱歌一般以婉转抑扬的节奏,吟出与花媲美的花名,想想便觉清奇可听令人神往。那些美丽的词如天花乱坠,从青石小巷悠然而过,像是一首清新的诗、一幅素雅的画。
南宋蒋捷有《昭君怨》一阕
子挑春虽小,白白红红都好。
卖过巷东家、巷西家。
帘外一声声叫,帘里鸦鬟入报。
问道买梅花、买桃花?
描绘了一出情景剧:雨后清晨,古旧的幽巷深处,雨霁街清,卖花郎挑着一担花,就像挑着整个春天。他那悠长清亮叫卖声在空巷中起伏,将春的消息送入千家万户。接着,一个俏皮活泼的丫鬟出现,她迫不及待地询问主人,是要买梅花,还是买桃花?
卖花郎的吆喝声穿越千年时空,依旧如此生动鲜活。
清人叶调元的一阕《汉口竹枝词》:“芝麻馓子叫凄凉,巷口鸣锣卖小糖。水饺汤圆猪血担,深夜还有满街梆。”绘声绘色地展示了街巷摊贩们或高声吆喝,或借响器招徕生意的生动场景。
叫卖吆喝始终是与劳动人民息息相关的,行商坐贾大多并非来自殷富之家,他们靠做小本生意勉强养家糊口,无论寒冬酷暑都不能间断,五花八门的吆喝声,常常蕴含着商贩的凄苦。
宋代诗人范成大曾作诗道:“啼号升斗抵千金,冻雀饥鸦共一音。劳汝以生令至此,悠悠大块果何心。”诗中把叫卖之声称为啼号,说它是与冻雀饥鸦一样,并指出求售之声甚苦,是因为穷人为了活下去,只能辛劳地工作。
只是这凄苦是深层的,散淡而诗化的。
吆喝声是劳动人民的歌,是最贴近生活的诗。透过时空,我们看到劳动人民永不泯灭的光辉印记,那抑扬顿挫的吆喝声响彻在我们的梦里,撞击着我们的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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