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喜欢袁枚的一首诗《苔》——白日不到处,青春恰自来。苔花如米小,也学牡丹开。
七月流火的季节里,湛蓝天空下蒲公英开始飞扬,人们陶醉于她轻盈的身姿在清风中飞舞,但又有多少人了解,她们也是迷茫的。有的飞到城市,有的飞进山村,不能决定自己生长的土地,只能在每一次落地之后拼尽全力的生长。而那些飘进大山,飞进阿坝的蒲公英们也始终没有放弃自己盛开的机会,在七月,让我们惊艳。而今天,我想选择其中令我印象最深刻的几朵蒲公英,分享她们的故事,传递她们的光亮。
携手飞翔
陈芳艳和陈芳懿是一对姐妹花,马上都要上初中了,住在阿坝黑水县五里村,距离我们住的房子只有几步路的距离。姐姐陈芳艳总是穿着白色的长袖和发白的蓝色牛仔裤,脚上黑色的板鞋有好几处开裂了但洗的很干净,头发高高扎起,露出整张干净的脸庞,喜欢笑,但偶尔的沉默也让她在稚嫩中多了几分成熟的担当。而妹妹陈芳懿比起来则显得更加活泼,大红色的上衣,黑色的长裤,和姐姐一样的板鞋,总是喜欢蹦蹦跳跳的。从第一天报名开始,她俩就总是最先到教室,或者在房子外面催促着我们“方老师、澜澜姐、东立哥哥、梓萱姐姐,快~来~上~课~啦~”每天清晨和午后,除了蝉鸣鸟叫,还多了那些孩子们在门外的大吼大叫,虽然当时疑惑他们为啥有这么好的精力,但心底却也很享受这种小小的无奈和被人期待的感觉。上课时,俩姐妹花也是非常听话的,课程上的活动也非常积极,上体育课的时候喜欢拉着我们去丢沙包。在我去到她们家之前,我觉得她们就是最普通的女孩,有着灿烂的生活和幸福的家庭。然而当我和于老师送她俩回家时,无意间的询问让我明白了她们灿烂笑容下的不易。
从教室往上面走几步路就到了陈芳艳和陈芳懿的家,在一个山坡的尽头,我们边走边聊着。
“你们现在和谁一起住啊?”
“和爷爷。”
“那你们的爸爸妈妈呢?”
“爸爸去广州打工了,妈妈不知道。”
妹妹陈芳懿的一句话让我和于老师察觉到了一些东西,但我们继续若无其事的聊着天。
“那上次爸爸回来是什么时候呢?”
我们到了她们家门口。
“嗯……”
妹妹陈芳懿一下停住了,低下头在思考,好像是忘了什么时候看到的爸爸了。姐姐蹲在地上,正用水管里放出的水在仔细的洗着沙包,那沙包看起来有些掉漆了。
“好像是过年的时候”姐姐陈芳艳转过头给妹妹说。
“啊,是吗?我怎么记得……”
姐姐和妹妹在那里争吵了起来,我和于老师对视了一眼。
“那妈妈呢?”我小心翼翼的问道,看着姐妹俩的脸,观察着他们的反应。
“妈妈走啦,我都没见过她。”妹妹漫不经心地说道。脸转向了一边。
“谁说的,见过,四年级……”沙包已经洗干净了,但姐姐还在洗。
又是一番争论,我和于老师不约而同的沉默着,听。她们像讲述着别人的故事一样,表面上没有什么情绪波动,一边做事,一边讲。
最后统一了,妈妈在她们五年级的时候来学校找过她们,当时还在上课,老师把姐姐叫到办公室,妈妈塞给了姐姐两百块钱,然后又去看了妹妹,之后再也没出现过……
姐姐洗完了沙包,沙包上的颜色被洗的很暗淡了,但很干净。
我和于老师不知道该说什么,因为知道这些话背后的生活,所以我们也沉默了。但两姐妹却很开朗,我不认为她们是理解和包容了她们的妈妈,对于她们俩来说,也许根本不知道有母亲的感觉,所以自然也不会有失落。像美国作家狄金森说的那样:假如我不曾见过太阳,我尚能忍受黑暗,然而太阳已使我的荒凉变成了更新的荒凉。
姐妹俩依然笑颜如花,没有受到影响,我还是很庆幸,这是一对姐妹,能在生活中互相扶持,相互鼓励,能在彼此身上得到温暖,能一起面对生活的困难。
寂静花开
还有的孩子就没有陈芳艳陈芳懿姐妹俩那么幸运了,陈媛美就是一个更加艰苦但依然很乐观的小女孩。
这是怎样的一个女孩呢?矮矮的个子,喜欢穿着一身粉色或红色的可爱衣服,长长的睫毛,一双晶莹澄澈的眼睛,小小的鼻子,在我们面前特别爱笑,是一个很好看的小姑娘。每次上课时,她都是坐在第一排的最右边,靠的近近的,但又不经常在老师们的视线中。我还记得有一次去上体育课的时候,陈媛美拉着我的手让我放慢步伐,我们走在了最后面。
她压低了声音问我:“你知道我爸爸在哪里吗?”
其实我已经从澜澜姐那里知道了她爸爸的情况,但我还是故作不知。
“不知道呀。”
“他在监狱里喔,嘘~,你不要告诉别人喔。”她带着一丝狡黠的笑,像是和我分享这个秘密让她有一种成就感。
我知道,对于一个还没有上三年级的孩子,监狱对她来说还是一个陌生的概念。可能在她眼中只知道自己的爸爸做错了事,就像小孩子做错了事要被惩罚一样,她不清楚这意味着什么。只是当发现老师们对这件事感兴趣时当做能和老师分享的故事,并且这个故事是她独一无二的。她喜欢黏着我们,总是小心翼翼的回馈着我们对她的好,她不舒服了,我们给她喝藿香正气液,给她拿糖,她很喜欢和我们待着,但又很怕和我们说话,怕让我们不高兴。让她在我们住的地方一起吃饭,也是小心翼翼的坐在那,不像其他孩子,进来就喜欢把所有东西都翻一遍。和其他孩子一起和我们打闹时,她是孩子中的一员,因为其他孩子在和我们闹,她有了他们做掩护,也会很开心的和我们玩耍,但只有几个人或者只有她一个人的时候,她却很腼腆。她希望被爱,也希望给予我们爱,但总是小心翼翼的,生怕这份爱突然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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