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淅淅沥沥地下着……
将手探出窗外,感受着雨水打在手上传来的丝丝凉意,但内心的燥意却未曾得到消减。一场秋雨,悄悄带走了夏日的炎热,可却又平平使人内心染上一层沉闷之色。
此时的我看着家中紧闭着的大门,只觉自己如同一只笼中鸟,耐不住内心的烦躁,推开门,顺手捎上随身听,直直地向外走去,向外走去……没有目的地,那便去寻一个能抚平我心境的地方吧!沿着江边一路走着,享受着凉爽的江风,欣赏着江边的秋景。邵阳的秋,没有《滕王阁序》中“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的旷世美景,可蕴藏着独具特色的雅致——飘落的红叶、南飞的大雁、树梢的果实……当然,再加上这若隐若现的霞辉,虽各成一色,可凑在一起却有着意想不到的融洽,仿佛一幅大师所做的江边秋景画,不着华丽的装饰,不施任何的粉黛,便能使人情愿沉浸在其中。
走进一古亭,坐在石凳上,打开随身听,听着从耳机里缓缓传来的轻音乐,闭上眼,仿佛天地间只有我一人。鼻尖缠绕着一缕淡淡的蟹肉香,思绪渐飘渐远……
恍惚间,好像回到了儿时的秋天,由于父母工作,我的暑假大部分是在外婆家度过的,外婆家的房子是一个小小的四合院,虽不大,但里面的东西却一应俱全,承载着我满满的童年回忆。推开外公书房的那扇木门,一股陈旧的味道扑鼻而来,里边的书架满满当当都是书,我的外公是那个年代为数不多的高中生,他爱书,也喜欢到处去搜刮杂七杂八的书籍,每当收到一本好书,他便会把我抱在怀中,向我炫耀着他的“伟绩”。儿时的我,字都人不全,却总喜欢趁外公闲下时拉着他的手央求着他给我讲书,可能也就是因为这个原因使我从小对文学萌发了极大的热爱,也多亏了外公的这些书为我平平无奇的童年生活增添了一抹绚丽的色彩。在外公外婆农忙时,我会乖乖地从书房拿出一本书,坐在院门前银杏树下的竹椅上,像外公一样先呡一口用从山上流下来的泉水煮的茶,拂去书上的灰尘,背靠着椅背,翘着二郎腿,静静的在书里打开我的另一个世界。因为在乡下,没有城市的喧嚣,读书的感觉顿时便上来了。每当我外婆从田里先回来为我们备饭时看见我这个假“文艺青年”便会捧腹大笑,道:“年级轻轻怎么就尽学你外公那一套,老成……”这时,我便会推着从鼻梁上滑下来的眼镜框(外公的,因为镜片碎了便半推半就成了自己的私有物)装出一副文绉绉的模样,反驳道:“此非老成,这是持重、文艺……放在七八十年代里,我可吃香了呢,哼”
金秋时节,当然少不了肥蟹啦!因为家里很多人都喜欢吃蟹,于是外婆便在门前的稻田里放一些蟹苗,等蟹肥了,大部分都会被送到我们城里让我妈、我姨和我舅分,当然还有一小部分从河里抓上来立马就能成为我肚中的佳肴。《红楼梦》中林黛玉写道:“蟹封嫩玉双双满,壳凸红脂块块香。”形容的就是外婆端上桌的熟蟹了吧,往往简单的食材只要最普通的烹饪方式,把蟹从田里捞上来,洗净,放在锅上蒸熟最后沾着豆瓣酱吃即可。剥开壳流出满满的蟹黄膏,一口吞下去,蟹香在口腔四溢,美味直冲天灵盖,一次吃下四五个都不嫌多,但每当我吃到第四个时,外婆便会阻止我继续吃下去了,端来一碗生姜水盯着我喝下去……
一道下课铃响起,惊醒了正在梦中砸吧着嘴吃着蟹肉的我。刚醒来,眼前一片模糊,缓了好久才回过神来,雨已经停了,看着不远处学校门口等待着孩子放学的家长们,忽然看到人群中的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站在榕树下,手拿着一个苹果,一个笑着朝他飞奔过来的小女孩,老人弯下腰把苹果递给了女孩,然后掏出一块手帕将女孩儿头上的汗珠细细地擦掉……我泪水仿佛不需经过大脑控制一般止不住地往下流,默默道:“回不去了,真的回不去了么?”自从外公离世,每次再回外婆家时,一切都是原来的样子,却又不似从前,被回忆充斥的房子孤零零地矗在那里,仿佛在等待着谁。
雨,又下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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