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ear passengers, after a flight of 13 hours and 45 minutes, you successfully arrived in Seattle.The distance of this flight is 10,383 kilometers…”
手里紧紧地攥着机票和护照,迷茫地看着金色的,红棕色的,银白色的一颗颗浮动着的头,刚入海关准备转机的我还有一点眩晕。一入海关,本来一飞机的中国人仿若一包扔在海水里的盐包,各自散去不见踪迹,在西雅图塔科马机场的地砖上,我仿若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接受着来来往往打探的目光,身在大洋彼岸,我想我的心一定还停留在中国,不然不会如此木讷。当然,现在回忆起来,也许是因为身高不够争气,脖子梗着的时间太长了,气血不足。但是那时候的自己,或许也充满着找寻梦想的好奇和激动。
独身前往国外交换的时候,自己心情是很微妙的,有着期待和热情,但更多的是强烈的不安全感。旅游或是游学,无外乎是中国人抱团,自己不过是个陌生国度的过客,文化冲击的压力和美景美食比起来,简直不值一提,伤春悲秋的心思,可以轻易被拍照修图的欲望所掩盖。但当一个人面对一种陌生的文化单打独斗时,身体内的细胞会互相传递着孤独和无助,颤抖着诉说对新环境的不适。或许我们可以熟悉中国人脸上每一块肌肉,每一个微表情传递出来的情绪和心理,但当面对一个眼窝深邃,甚至五官随时都在跳舞的外国人,我想人很可能就这样迷失在对他们心思的猜测中了,三倍速英语和微笑的背后是真正的善意,还是内心的抗拒,谁都不知道;怎样适应他们,找到朋友取暖,那更是一个未解之谜。
人有时候就像是熙熙攘攘的蚂蚁群落,互相交谈,互相合作,互相认同,却也在互相淹没。有时候误入其他族群,才会发现真正的自己。课堂上的教授,嘴里蹦出的单词,总有几个陌生的,让自己构建的知识概念框架,似乎永远没有像用中文搭建的那样饱满,那样严谨;实践活动中的伙伴,虽然友好,但友谊感觉总是差一点火候,似是而非:在每一个小组合作中,不同人的身上,会冒出多样的感染力和自信;那个好像从来不梳头的图书管理员大叔,在乱糟糟的发丝中,也流露着耐心和温暖。但这一切都跟我是多么的不同,不同到我可以脱离外界的影响,意识到自己的思维和行为背后的逻辑,以及曾经被环境所掩埋,不敢直视的弱点。在每一个传说中的外国月亮照耀下的夜晚,我这只小蚂蚁也会想,都说梦想在远方,那远方到底有多远,到了地球的另一面,我找到我的梦想了吗。
在经历一次次词不达意的尴尬之后,在一个个图书馆赶due的惊心动魄之后,在被红脖子嘲讽无视的愤怒之后,顶着蓬松的头发无所适从的我,却在跟泰国小姐姐聊天时,被一个简单的问题惊醒:What’s your charisma? 我一时语塞,因为搜肠刮肚,我也没有找到自己的人格魅力是什么。她惊讶地看着我,跟我说,这是每一个人都需要找到的属于自己的意义。那天失眠的我,突然明白,梦想离自己最远的距离,不是环境的差异,不是时差的长度,更不是奖状的数量,而是精神世界的厚度,是心胸的广度,是对自己认知的深度,没有完整的自我认知和理智的环境认识,梦想永远遥不可及。
大一的时候,我想让自己去适合自己的地方,认识优秀的人,看着师大之星的舞台,热泪盈眶;大二的时候,为了探索更多的可能,参加了许多比赛,却发现在彬彬济济中,自己平凡地像块地砖,可能连块大理石都不算,伤心却不甘;大三的时候,在陌生的国度,焦虑抑郁,强烈的挫败感之下,却也渐渐勾勒出自己完整的样子。回首大学三年,行色匆匆,总是跌在地上来不及神伤,却又出发。仔细品味,得到了表面的充实,内心却愈发空虚,充实的是时间表,空虚的是对平凡真相的无所适从。
我开始发现这些所谓的努力不过是在复制别人的梦想,换了一种方式随波逐流。当将自己套进他人的眼光和评判当中时,我们就抛弃了审视自我的勇气,明知不甘平凡,却是换了一种方式走向平凡。在浅薄的鸡血之下,敢于回头审视自己的人,才是真正的勇士。从小我们就跟“别人家的孩子”比,却忘了把“别人家的孩子”和自己比,在这不确定世界中,我们总爱将期望效用和理性变得相悖互斥,最终在自我撕扯中矛盾自闭。我们不能忘却只有接受自己,理性抉择,才能成为有趣而独一无二的人。有自我,才有品格,有个性,才有真正属于自己的梦想和快乐。
感谢大学三年,用时间和距离让我学会找到我是谁,或许没有凤凰涅槃的轰轰烈烈,却有断骨重造的刻骨铭心。
就像很多人说,国外的月亮从来没有更圆,圆的是我们心中的月亮,其实梦想也一直都在,要找的是我们自己。梦想离我们的距离,是迷失和理智的距离,是一念之间的距离,是想象里与实际中自己的距离。我们需要找寻梦想,更要创造梦想。每一朵后浪,都应该有自己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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