词形成于隋唐时期,在五代十国后开始兴盛,至于宋代达到顶峰,因此人们常将“唐诗”与“宋词”并提,词最初称为“曲词”或“曲子词”,别称有“长短句”、“诗余”等,是配合宴乐乐曲而填写的歌诗。
慢词是宋词的主要体式之一,它与小令一起成为宋代词人最为常用的曲调样式。关于慢词的“慢”字,《礼记·乐记》云:“五音(宫、商、角、徵、羽)皆乱,迭相陵,谓之慢。”又云:“郑卫之音,乱世之音也,比于慢矣。”由此,节奏混乱多变的淫靡之音,是谓“慢”。
五代至宋初,盛行小令。在五代时期,慢词已经产生,但一直处于不温不火的状态,甚至于在市民阶层也并不算流行,一直到宋代柳永,才大量创制慢词,将慢词推为时代潮流,现从以下几个角度试论宋代慢词兴盛的原因。
一.崇文抑武,优待文士的政治制度
北宋以文立国,开国皇帝宋太祖赵匡胤在临终前留下三条遗训:“使嗣君即位,入而跪读,其戒有三:一,保全柴氏子孙;二,不杀士大夫及上书言事之人;三,不加农田之赋。”不杀文人的铁律激发了人们科举入仕、求取功名的豪情壮志,文人还享有“与帝王共天下”的崇高的政治地位。纵观中国历朝历代,北宋崇文抑武、优待文士的政治制度也为其他朝代所罕有,文人地位的提升,促进北宋文学的发展,而五代十国时期重武轻文,并没有特别优待文人的政策。可以说,北宋不仅仅为慢词,更是为北宋整个文学的发展提供了沃土。
二.繁荣富足、商业发达的城市经济
北宋经济空前繁荣,尤其是城市的发展,为北宋经济的发展注入了生机与活力。北宋十万户以上的城市从唐代的十多个增加到了四十多个,城中店铺林立、人口众多。在唐代,大城市周围出现了定期的集市——草市,但城市中严格按照“坊市制”划分,交易只能在“市”里进行,到北宋时期,不仅打破了“坊”与“市”的界限,也打破了昼与夜的界限,城中夜市与晓市兴起。北宋城市发展与前朝相比较,既拓宽了市民的活动空间,也延长了市民的活动时间。
专门的歌舞场所瓦子勾栏出现,酒肆茶坊、歌楼妓馆林立,为慢词的出现提供了场所,商业与娱乐业得到了迅速的发展。宋统治者大肆鼓舞群臣宴饮寻欢,鼓励大臣养歌妓乐工,一时养妓之风盛行,出现了官妓、家妓与私妓,著名文士欧阳修、苏轼等都有歌舞乐妓。伶人歌妓的唱和,促进了慢词在市民之间的口耳相传。
三.蓬勃兴起、日渐壮大的市民阶层
五代十国是中国历史上的一段大分裂时期,存在过许多割据政权,叛变夺位的情况时有发生,战乱不断。北宋建立后,虽然北部仍有辽的虎视眈眈,但内部呈现相对安稳的局势,与五代十国相比更为安定。市民阶层兴起壮大,对于娱乐的需求大,慢词在市民间传唱起来,此时诗庄词媚、诗雅词俗的观念在人们心中根深蒂固,此时的词难登大雅之堂,却在以“俗”为代名词的大众文学之中具有蓬勃的生命力。另一方面,流连于市井巷陌的文人们,也为了满足大众需求而作新声。
四.奉旨填词、创制新调的歌楼词人
对于慢词的兴盛,歌楼词人柳永可谓做出卓越贡献。柳永,初名三变,后改名永,字耆卿。柳永出身于书香门第,自幼学习诗词,少时渴望建功立业,豪情万丈,信心满怀,却屡试不中,自信受到了极大的挫败。一首《鹤冲天》本为牢骚之作,却令仁宗皇帝记在心中:“且去浅斟低吟,何要浮名?”于是,“奉旨填词”柳三变自此愈发沉迷于市井俗地。风流才子考场失意,歌楼妓馆成为了柳永的得意之所。乐工伶人有了新的曲调,必会找柳永填词。柳永新作了词,乐工伶人便会争相买之并为之赋曲。娱乐场的风光与利益成为促进柳永词作高产的动力,柳永词也大多描写市井风情,风月俗世。
在唐五代时期,词的体式主要以小令为主,宋代一直到柳永,都以篇幅短小的小令为主。张先有慢词17首,欧阳修有慢词13首,晏殊仅有慢词3首,而柳永一人创作慢词87调125首。宋代八百八十多个词调中,柳永首创或首次使用的有一百多调,柳永大量创制慢词长调,在市民当中流传甚广,影响了凡俗大众的审美,也改变了部分士大夫对慢词的看法。柳永用慢词打开了词作的新世界,由此奠定了慢词的地位,没有柳永就没有慢词,柳永在创作手法、体式等方面均对后世词人创制慢词产生了深远的影响。
五.诞生民间、反映民俗的文学形式
词最初称为“曲词”或者“曲子词”,和乐歌唱,具有娱乐遣兴的功能。词的产生与音乐有关,采诗入乐具有句意和节奏不相和的弊端,因此,选词配乐渐成主流。词诞生于民间,初时与诗歌难相抗衡,“文”被认为是文学的正统,诗次之,词又次之,故词别称“诗余”,词处于边缘化地位。早期词多以男女欢恋及市井小民为主要描写对象,难登大雅之堂,为主流知识分子所不齿。也正是因此,词具有极强的社会性与感染力,词从诞生之初就贴近普罗大众,民间的口口传唱大大促进了词的传播速度。词自诞生之初的性质特点,决定了其在市民阶层壮大、城市发展繁荣的宋代的地位的逐渐攀升,决定了其成为宋代的主流文学形式。
以上试从政治、经济、社会环境、词人、词本身性质五个方面分析慢词缘何兴盛于宋代而非唐与五代的原因,五种因素相辅相成,相互促进,缺少任何一个因素都有可能使慢词继续处于边缘化地位。可以说,慢词的兴盛,由各种因素的推动而成,顺应了时代的发展,符合文学发展的历史规律。慢词的兴盛,为宋词的进一步开拓和后世词人对词的进一步拔高奠定了基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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