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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闲贞静称国香 ——《林兰香》女性悲剧形象分析

来源:湖南师范大学文学院 作者:高枫

产生于清朝康熙年间的小说《林兰香》讲述了明代世家巨族耿朗一家一百余年盛衰荣枯的经历。耿朗是明代开国功臣泗国公耿再成的支孙,先后娶林云屏为正妻,纳燕梦卿、宣爱娘、任香儿、平彩云四女为妾,家道兴旺。五人性格各异,形象特色却同样鲜明。作者以耿家三代人的命运展现了一个家族兴衰沉浮的命运;既有兴旺时的富丽繁华,又有没落时的悲慨凄凉,与此后曹雪芹《红楼梦》写贾府由极盛到极衰的变化过程,可谓一脉相承。

《林兰香》中塑造了一系列女性形象,她们性格各异。有贤惠卓识的燕梦卿,敢爱敢恨的任香儿,体贴朋友的宣爱娘……但这些女性形象,无一收获美好圆满的结局,都是以悲剧收场。她们的故事,是耿家一个家族的悲剧,也是属于那个时代所有女性的悲剧。

最为知书达理,贤惠卓识的燕梦卿堪称这部小说的第一女主角,却也是小说中结局最悲惨的女性角色。从小接受传统伦理道德规范教育的她,将这种传统伦理道德规范奉为神明。梦卿出场便是“孝女节妇”的形象,父亲遇难,梦卿作为女儿愿意替父亲接受惩罚;耿家对她虽是“已聘未娶”,但梦卿仍表示“生是耿家人,死是耿家鬼”;嫁入耿家之后,梦卿处处规劝耿朗,耿朗也因为梦卿的规劝避免了不少灾祸。但由于任香儿从中离间,造谣中伤,耿朗梦卿夫妻最终反目,梦卿也含恨而终。

梦卿的悲剧,有爱情的悲剧。梦卿嫁入耿家之前,耿朗倾心于她;而梦卿嫁入耿家之初,与耿朗夫妇二人琴瑟和谐,但不久之后,这种理性情感还是抵不过小妾任香儿的“枕边风”。从小接受女德教育的梦卿将规劝丈夫视为自己的责任,但耿朗从心底里却无法接受这种来自女人的规劝和限制,他由爱生恨,甚至故意报复、压迫梦卿。面对丈夫的这种反应,梦卿从小接受的教育不允许她反抗与反驳,只能听之任之。

梦卿的个性,放在现代人的眼中,几乎挑不出什么毛病。用她婆母康夫人的话说,梦卿“赏罚奴脾, 从不自作威福,教导丫环,从不轻施责罪,俭所当俭,全无小户规模,丰所当丰, 总是大家气度。”作为侧室,她非常知趣,恪守自己的身份,从不凌驾于妻之上,却担负起妻的责任。为了丈夫,梦卿可以割指为其治病,剃发为其做甲。但这种 “明事理”“为丈夫献身”的做法却得不到丈夫的认可。耿朗最初曾经赞赏梦卿“卿与我名虽夫妇,实同朋友矣里”。但这种“夫妇如朋友”的相处模式,和传统观念中男尊女卑的地位相悖,也恰恰是耿朗内心无法接受的,这也成为他们感情裂缝的开端。

梦卿的观念,是中国传统伦理道德观念的代表,她本人也是中国传统“淑女”的典型,这些都是这个角色的优点,却也是禁锢这一人物的因素。她从小接受的教育告诉她,要“三从四德”,即使面对丈夫的压迫,也不能反抗,要百依百顺。“不言”大概是这个人物唯一也是最大的缺点,燕梦卿不想宣爱娘那样敢于表达自己的真实想法,也不像任香儿一般敢爱敢恨,为了自己的利益可以牺牲别人……梦卿的“不言”让她不得已含恨而终。这是那个时代对女性的限制的观念造成的悲剧。

和燕梦卿关系最好的女性角色,便是宣爱娘。宣爱娘不同于林云屏、燕梦卿,与耿朗成亲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宣爱娘嫁给耿朗是他的自主选择,而选择的唯一原因是对失去与林云屏和燕梦卿相处机会的不舍,唯一目的就是要和昔日的朋友知己相守一生。在男权社会下,女性之间的友情变成了女性们的精神支柱和精神需求,甚至可以成为女性选择婚姻对象的依据。宣爱娘对友情的珍视,也体现了男权社会下,被压抑的女性的悲剧命运。

耿朗的另一小妾任香儿是以站在女主角燕梦卿的对立面上的形象出现的,她出身市民阶层,不同于耿家的其他几个妻妾。这也决定了她接受传统女德教育的机会更少,言行举止更加率真自然;也意味着她受传统观念的束缚更少。

书中第六回,“任香儿到了耿家,见耿朗风雅,云屏宽厚,便亦自有主意:一心事奉,加意殷勤,不数日就作了耿朗侧室。”从这段叙述可知任香儿出于本人的意愿,通过努力才嫁给了耿朗。通过自己的努力得配良人,可见任香儿有头脑、有胆识、聪明机巧。香儿作为市民阶层的女儿,没怎么受过封建伦理道德的浸染,做事不教条,和处处讲究封建妇德、时时以礼自持的梦卿相反,她活泼、娇媚、灵气逼人,充满女性的独特魅力。

香儿嫉妒燕梦卿的家世和才华,她常常对梦卿谗言诋毁,作为一个挣扎在豪门的平民女,她只有通过这种途径提升自己的地位。作为一个封建时代的小妾,香儿甚至“母凭子贵”的重要性,在梦卿生下儿子之后,香儿酸溜溜地对燕梦卿说“二娘此生已得靠山,不似我 等如风中蒿草,水上浮萍”,言为心声,看似打趣,其实是香儿内心无法抑制的强烈危机感的流露。在这样一个一夫多妻的大家庭中,任香儿的内心最深处一直惶惶不安,她自卑于自己的家庭出身,为了能自我保全,她如履薄冰,风声鹤唳,在与各个假想敌“斗争” 的过程中,机关算尽,内伤累累,以 34 岁郁郁而终。

香儿出身市民阶层,没怎么受过封建伦理道德的浸染,做事不教条,和处处讲究封建妇德、时时以礼自持的梦卿相反。香儿嫉妒燕梦卿的家世和才华,她常常对梦卿谗言诋毁,作为一个挣扎在豪门的平民女,她只有通过这种途径提升自己的地位。作为一个封建时代的小妾,香儿甚至“母凭子贵”的重要性,因此在梦卿生下儿子之后,香儿酸溜溜地对燕梦卿说“二娘此生已得靠山,不似我等如风中蒿草,水上浮萍”,言为心声,看似打趣,其实是香儿内心无法抑制的强烈危机感的流露。香儿的悲剧同样体现在男权社会下女性地位的低微,她如履薄冰,风声鹤唳,在与各个假想敌“斗争” 的过程中,机关算尽,内伤累累。

《林兰香》中几个不同女性形象,都以悲剧收场,年纪轻轻便郁郁而终。她们在封建家族中,或勤勤恳恳、相夫教子,或机关算尽、争强好胜,或心无旁骛、两耳不闻窗外事……她们性格各异,出身各异,经历各异,但都有着同样关于观念的束缚、地位的限制、情感的压抑等方面的悲剧命运。这是属于那个时代的悲剧,也是由那个时代的普遍存在价值观所导致的悲剧。其中的许多东西,已经随着历史的潮流滚滚流逝,但今天的我们品读作品,研究历史时,依然可以以此为鉴,通古今,明真理;在感叹人物的悲剧命运的同时,感受小说的悲剧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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