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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难中点燃温情之火 ——《许三观卖血记》读后感

来源:湖南师范大学 作者:高枫

《许三观卖血记》是我读的第一本余华的小说,这是一本让我一口气看完的书,也是一本让人一打开就想一直看下去,而又不想直接翻到结尾,或是跳读的书。

这一整部作品的氛围,是充满了苦难和压抑的。我这个人心比较软,所以当我看到文革时期全家遭受苦难、许玉兰被诬陷被批斗;看到许三观一次又一次、越来越频繁地靠卖血去赚钱,甚至用“卖命”的代价去“卖血”这些情节时,曾一度感受到痛苦和压抑。我看到许三观一次又一次的卖血,为了家人的生活,为了儿子的未来,甚至为了自己的私欲,他一次一次地走进医院……终于,我胆战心惊地看完了结局,还好,许三观没有死,苦日子过去了,故事也算是一个有一个圆满的结局。

读完之后,合上书本,再细细品味每一个情节。

这部作品的时间跨度很大——从解放后到改革开放前,跨越了人民公社、大跃进、饥荒、文革、知青上山下乡等阶段。绝对称得上是一本具有时代特色的文学作品,也承载了属于那个特殊时代的人的回忆。

许三观作为一个刚解放不久的小城镇的普通工人,在他的身上,可以看到那个时代的鲜明烙印。

在那个时代,物质条件不够优越,人们的精神财富也不够丰富,文化素养不够高。就故事的主人公许三观来说:从故事的开头他听了爷爷的话,想通过卖血的方式证明自己的身体强壮,以及他几次卖血的过程中可以看出他其实没有很高的知识水平;从他得知许一乐可能不是自己的亲生儿子之后的反应——不是通过科学和法律的手段去证实,而是说着“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让自己另外两个儿子、二乐和三乐“长大之后去把何小勇的两个女儿强奸了”可以看出他也没有较强的法律意识。但这篇小说中的人物形象又是真实的,愚昧可怜的许三观,市侩可笑的“泼妇”许玉兰,读了让人很有代入感,这就是处于那个时代的底层民众的真实形象,他们的生活就是这样的无可奈何。

小说的线索是主人公许三观一次卖血的经历,作为一个大时代下的小人物,他却拥有着戏剧性的一生。

许三观第一次卖血,是为了娶媳妇。他听信了同乡的话——只有能卖血的人才是身体强壮的人,才能娶到媳妇——多么可笑又现实的定理。他请许玉兰吃东西,一下午就花掉了八角三分钱,又买了烟酒去看望许玉兰的父亲,成功挤掉了许玉兰身边的何小勇,娶了许玉兰为妻。还让许玉兰为他生了三个儿子,许三观给他的三个儿子取名为许一乐,许二乐和许三乐。

第二次卖血是因为他的大儿子一乐打伤了方铁匠的儿子,他不赔钱,方铁匠就带人拉走了许家的东西,为了这个家,许三观只好再一次去卖血。

第三次卖血是怀着对妻子许玉兰的报复心里。许三观年轻时一直暗中喜欢的女工林芬芳摔断了右脚,他趁虚而入,终于如愿以偿地得到了自己的初恋情人,为了报答她的好心,让她吃到“肉骨头炖黄豆”,早日痊愈,于是,他走进了医院。

第四次卖血,是大跃进和人民公社化运动的恶果,全家人喝了57天玉米稀粥,为了让家人填饱肚子,他再一次卖血换钱。

第五次,是因为下乡插队回来的一乐病了,为了一乐的身体,许三观在送一乐回去的路上将卖血换来的钱交给了一乐。

不久,二乐所在的生产队队长来了,为了招待队长,万般无奈的许玉兰在不知情的情况下第一次开口求丈夫:“许三观,只好求你再去献一次血了。然而,这次卖血却遇到了麻烦,由于得知“血友”阿方身体败掉、“血友”根龙连续卖血后死亡,让他感到了恐惧。就在这之后不久,二乐背着病重的一乐回来了,为了救一乐,许三观一个上午借到了63元钱,他一边让许玉兰护送一乐去上海,一边再次找到李血头。可李血头不再理他,他只好拼死一搏,设计好旅行路线,在六个地方上岸,“一路卖着血去上海”。这一路卖血几乎要了许三观的命……

他通过一次又一次的“卖血”,克服了从青年到暮年一个又一个难关。这是他的选择,也许从一开始就是一个错误。也许他可以选择其他的办法渡过难关,但更大的可能是,在那个时代,那个境遇下,他别无选择。这就是他的生活,从余华的文字里,我看到了那个时代生活的真实与残酷。

尽管痛苦,尽管残酷,在主人公许三观的生活里,我仍然看到了些许温情的色彩。小说主人公的经历让我震撼和叹惋,而小说最让我感动的,是故事中人与人之间的爱。

许三观对许一乐的爱,胜过了血脉亲情。

许三观得知一乐不是他的亲生儿子,气愤地不愿意做这个“乌龟”。他恨何小勇,恨许玉兰,也恨一乐。一乐闯了祸,他不愿意不赔医药费,但最终还是卖血还了钱;大跃进后,他说不带一乐去吃面,一乐伤心地跑了,全家都急,他更急,最后还温情地背着一乐去吃面;妻子前男友何小勇出车祸,即使平时不待见,恨得要死,需要儿子喊魂,他还是让一乐去了,在何小勇家的房顶上,许一乐和许三观互相承诺,从今以后彼此就是亲生父子,许三观还用刀划破脸,向在场的所有人证明,许一乐是他的儿子;一乐得了肝炎,他更是一路卖着血去上海,只为了给一乐凑钱治病,在许三观的心中,一乐的生命比他自己的生命更重要。

而许一乐对许三观的感情,也是这篇小说最温暖人心的部分之一。小时候一乐便和许三观最亲,长大后知恩图报,“只认许三观一个父亲”……许三观与许一乐的感情,早已胜过了血脉亲情。

许三观对许玉兰的爱,是在艰难的世道下相互扶持、同甘共苦的情感。

因为何小勇和许一乐的原因,许三观恨过许玉兰,也怨过许玉兰。曾几何时,他与妻子许玉兰每天大吵大闹,日子过的鸡飞狗跳。许玉兰这个市侩无知又泼辣的妇女形象,最爱做的事情就是坐在门槛上哭喊:“我上辈子是造的什么孽啊……”这样一喊,家里所有的丑事都被她喊了出去。这一点也让许三观头痛无奈甚至窒息……但在文革这场浩劫到来的时候,他却陪着被批斗的妻子,每天送饭,送饭的时候将菜和肉埋在米饭的下面;在家里批斗时,他教育孩子不要怨恨,要尊重体谅母亲,并向孩子坦白承认自己的错误……这时的夫妻二人,没有了计较和争吵,只有不离不弃、无怨无悔、夫妻同心、共同渡过难关。要问许三观爱他的妻子许玉兰吗?答案当然是肯定的。

许三观对这个家的爱,是支撑他活下去的动力,也是整部小说最大的“温情”。

大跃进时期,全家吃不饱。许三观生日那天,许玉兰做了比平时更稠的玉米粥,还给许三观多盛了一碗,许三观看到三个儿子又饿又馋的模样,笑着说“给小崽子们吃吧”。许三观又用自己的嘴给全家人“做”了一顿丰盛的饭菜……这里可以说是全家人在一起最温馨的情节之一了。许三观十一次卖血,有十次都是为了这个家,在那个特殊而又艰难的时代,许三观仍然有着对这个家的热爱和归属感。

许三观身上虽然存在矛盾的地方,但也有着善良的品质,许玉兰虽然喜欢撒泼苦恼,但在她哭过之后,她不会自甘堕落,而是选择坚强的去面对困难。故事中的每一个人物,都是真实的、有血有肉的形象。

在故事的结尾,儿子们都长大了,许三观已至暮年。他依然想着靠卖血去换钱,才能帮家人度过难关。但这时候已经没有人要他的血了。许三观开始害怕,“四十年来,每次家里遇上灾祸时,他都是靠卖血度过去的,以后他的血没人要了,家里再有灾祸怎么办?”四十年了,他的这个观念依旧没有改变。

让人庆幸的是,日子在逐渐变好,许三观还好好地活着,并且和家人在一起。只要一家人在一起,即使有再大的风浪,他们也能够抵挡得住,即使在艰苦的环境中,也能拥有一份小幸福。

一代人的故事,多代人的回味。在一部十万字的小说里,我穿越到上个世纪,真切地感受了那个时代底层民众的生活,真实而有共鸣。我看到了真实的苦难,也看到了苦难中的温情。苦难让人警醒,而温情照亮我们前行的路。即使过了下一个四十年,我们的生活条件在变,生命的苦难也永远在不断更新,但曙光也一直都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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