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这暑假一开始我面对社会实践任务的时候,是非常不情愿和抗拒的。我觉得今天的社会就是个陌生人社会,人们总是要忙着做自己的事情压根没有时间理会你,所谓的“一亩三分地”大概殆是如此吧——你想想不论是医院还是学校还是什么其他的地方,工作的人总有自己的事情,忙着干自己的班可能都干不完呢,还有时间受访调查,要想让人心甘情愿地给你无偿提供信息,这在我看来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所以当我着手开始准备做这件事情的时候我的第一个想法就是别折磨我了,太难受了,这简直就是给我上刑。尤其是我大概是距离“自来熟”型性格最远的那批人之一,一想到要突兀地钻进一个离我日常生活相距十万八千里的地方,面对一些群好不熟悉的人,把他们从自己手边的工作粗暴的扒开来强行灌进去问一些古怪的问题,内心就充满了羞耻感和抗拒感。当时我在第一个采访地点,街道的社区诊所门口转了足足有一个小时,就在纠结到底要怎么进去才不算是太突兀。我感觉里面的工作人员似乎都很忙碌的样子,我去打扰他简直仿佛是犯了不可饶恕的罪过。然而时间不等人,我只能硬着头皮用我编造好的蹩脚的问候去“请教”那位值班医生。出乎意料的是,他们似乎对于我“粗暴的”打扰并不是那么烦躁,蔑视而不以为意。有一个年轻的医生还主动鼓励我去询问下一个问题,因为我表达能力也是非常糟糕,自己好像把气氛弄得比较尴尬,然而工作人员还是很有耐心的,也并没有因此责怪或者厌烦的意思。
我回来的时候就在反思,我对于所谓“社会”一词的含义理解是不是产生了偏差,其实,人和人之间的关系并非仅仅只有某种客观的社会定位才能构造的,虽然我们是学生,是医生,是老师,是工程师……等等,但我们也不是仅有一个身份才能在这里找到自己的位置。人与人之间本身就有一种更为基本也更为紧密的关系——一种对于同一个环境下的陌生人也进性合作的倾向。在人类产生各种特定的差异化社会分工之前,我们就不进行合作吗?显然不是。在“自扫门前雪”之余能够更进一步,无条件地互相协作的意愿,这难道不正是我们身边的公益之所以能发展起来的缘由麽?
我似乎隐约感到我们或许有时候太把某种“冷漠”当成理所当然的事情了。现在很多人尤其是年轻人在讨论社会议题时动辄嘴上就是丛林法则强者生弱者死,很多人把《三体》当作全宇宙一切社会现象的宝典指南,世界就是一个黑暗森林,如是等等,如此而已。真正带入现实中,结果就是潜移默化地把无动于衷,自我中心,缺乏同理性愈来愈当作正常,反而把那些热心,积极的心理状态视为矫情和造作。久而久之许多人就这样缺乏了一种宝贵的合作能力,一种面对陌生人也能有效说服他们合作和产生协助意愿的能力,这样的能力无疑是社会的凝聚剂和粘合剂。
而一个社会如果都是冷漠自私者,虽然他们或许也能完成自己特定角色分内的任务,他们可以成为很好的工程师,很好的工匠,很好的技术人员,但是他们未必能成为一个很好的公民。因为这样的社会就像是建立在一个完全依赖重力和应力堆积起来的大厦上,没有某种一致的内部的向心力,在面对大风大浪的时候自然就更不可能屹立不摇。
作为一个新时代的大学生,我希望我能克服如今的风气下某种被视为理所当然,但是实质一定是缺陷和弱点的性格特质。这次暑期社会实践或许就是一个起点,它让我从内在的逃避倾向里移开视线,真切地领悟“在那遥远的地方,那成千上万的人们,都和我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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