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腔文化是古老的戏曲文化的分支，在来之前我想象中的调腔就和其他的戏曲没有差别，就是配合着各种乐器甩甩云袖、舞刀弄枪、再用婉转唱腔演绎一个个故事。但是跟随归根之寻暑假社会实践团队到绍兴新昌来寻找调腔文化并对它进行探索研究之后，我的想法开始改变了。调腔远不止我想的那么简单。
今天是2017年7月3日，我们探访了国家级调腔文化传承人章老师和省级调腔文化继承人吕老师，并对他们进行了访问。
第一次见到章老师，她正亲自来接找不到具体地址的我们，这是一个非常和善的老人，脸上一直挂着微笑，而且她身体健朗（我想这与她长期练习调腔，每天训练有关）非常健谈，一路上与我们聊了很多家常，就像一个邻家奶奶一样，这并不是每一个国家级的传承人都有的，有一些总是会给人一种距离感。
一进门，看到的就是一个被收拾地干干净净的房子，同时我们也见到了吕老师，章老师给我们拿来了冰过的饮料并招呼我们坐在比较凉爽的地方，这使我们感觉更加亲切了。“你们别介意啊，他就是这样不怎么爱说话的，平时在家就是写写东西什么的。对了，我和你们说啊，他在家里还把音谱上的七个音调写成七本和调腔有关的书呢，这些书拿给调腔演员们看了一定对他们有很多的帮助。” 章老师指着坐在沙发上微笑着不发一言的吕老师。前一秒还在抱怨着吕老师不爱说话，后一秒就为吕老师写成的书而骄傲无比，这也不难看出他们两夫妻的关系有多好。
“章老师，能谈谈您是如何走上调腔这条路的吗？”坐定后，我采访道。
“嗯……”章老师似是陷入了久远的回忆“可以说戏曲是我从小就喜欢的东西，这也是和父母有关，因为我的父亲是当兵的，而当时部队请了京剧演员来演出，受到这些熏陶的我6岁就开始唱京剧。之后由于父亲工作原因我也一直随着他在全国各地跑，也知道了不少东西，在我10岁的时候才终于定居在新昌，之后我开始在这上学。当老师问我梦想是什么的时候，我想也不想就说我要唱戏。之后学校文艺演出，我获得了优秀，我和老师都对我的唱功表示很有天赋，因此在新昌开设调腔班的时候老师给我报名了，但是我那时哪知道调腔是什么呀，要我唱越剧那还好，我母亲在我小时候就有买越剧曲谱回来看，所以至少那是我所熟悉的东西，可是调腔我是听都没听过的，所以一开始我并不愿意参加，而宁愿参加一个村镇创办的越剧班。那时候在越剧班我用两个半月的时间排练就出演了一部叫《唐伯虎点秋香》的越剧，当时巡回演出了15天，我就是里面的秋香。到后来由于国家整顿，村里办的戏剧班被迫解散了，而我的家人认为我之前拒绝参加国家级的调腔，现在已经没有机会了，只说了一句‘朽木不可雕也’，可我那时候哪能理解这句话啊。再后来调腔班要演出了，但人员还不够需要再招募，当时就有人说：‘村里之前有过一个戏曲班，后来被遣散了，但是里面有两个演员是可以用的，一个是里面的老生演员，一个是当时饰演秋香的演员。’就这样在58年的时候我进入了高腔班（那时候的调腔不叫调腔），而吕老师当时已经在这个班里了，他比我早一年进来的。”
“那您当时刚进入高腔班会遇到什么困难吗？毕竟您之前完全没接触过它。”听完李老师的故事，我的脑海里不由冒出这个问题。
“当然，我之前唱的都是越剧，表演的也是类似于青衣这样的花旦，它的唱法是轻唱，但是高腔不同，它需要把嗓子吊着，音调要高，在练习的时候我总是要把高腔唱成越剧，为此我之前还挨过不少骂呢。”李老师颇有感慨地说“后来我的师傅要我每天早上到林子里去喊鸡喊狗，以此来练习假声和沉腔，把嗓子练出来了，一开始我会感觉害羞，有人来的时候我就咱在一旁不敢喊了，但是之后的效果看来，师傅的方法果然是很管用的。”看来不管是学习什么有一个好老师果然会效率高很多啊。
“您被授予国家传承人，您有何感想啊？”国家传承人是对于这些文化传承人来说至高无上的荣誉，我很好奇章老师被授予这个称号时是什么样的想法。
“这又是另一个故事了。”一直感觉章老师是一个很有阅历又很有故事的人，所以当她这么说的时候，我们都聚精会神地听着。“其实一开始团里是给了我们两个名额，想让我们两夫妻都上的。但是我一想这不太合适，因为我们还有师兄师弟，团里还有很多优秀的演员，而且我当时是比他们要晚一年进来这个高腔班的，所以我当时和团长说让吕老师先上吧。但是团长说如果你们两个只有一个能上的话那你要先上，因为历来都上演员先上的，而吕老师其实是负责编剧编曲这些幕后工作的。然后当时和我们一起接受颁奖的还有浙江一个昆曲演员，他当时说的一句话让我影响很深，同时也说出了我的心声啊，他当时说：‘受之有愧，却之不恭。’所以我就在之后为了调腔事业更加努力，绝对不能辜负这个殊荣。”看得出章老师对于调腔深深的热爱，那么在我的脑海中又产生了一个关于她孩子的疑问，她是否有想过让她的孩子来继承他的衣钵，也学习调腔呢？带着这样的好奇心，我向章老师提问道：“那您是否有考虑过让您的孩子也学习调腔呢？”
听到这个问题，我发现章老师的表情和之前有所不同了，似乎充满了内疚：“这个说起来其实很惭愧，因为工作的原因我无法好好地照顾我的孩子们，所以两个孩子我都是托别人在带的，以至于每次见他们他们都是站在远远的地方看着我们的。其中特别对不起的就是我的大儿子，因为其实他很有唱歌的天赋，而且也很喜欢调腔，如果我能早点发现加以培养的话那他一定也能成为一个优秀的演员，但是我却忙着工作，完全没有注意到他的才能……”说到这儿章老师的内心似乎要被愧疚填满了，已经无法再言语下去，过了一会儿章老师的情绪似乎也缓过来了，所以我们也换了一个话题：“那您觉得调腔在现代社会是处于怎样的发展地位呢？”
听到这个问题章老师思索了片刻：“这个问题看起来容易，但其实是很难说明白的，因为它的发展受很多因素的影响。我就简单给你们举几大因素好了——第一：政府和国家的重视程度。因为不管是什么的发展都是离不开政府和国家的，只有这个东西受到他们的重视得到他们的支持，那它才有一直发展下去甚至越来越好的可能；第二，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人才的流失。现在的孩子生活环境越来越好，接收的东西也千变万化，能吃苦的孩子也越来越少，跟重要的其实学调腔的好苗子也不好找啊，很多要么是脸蛋好看但是嗓子不行，要么是脸蛋嗓子都很好但是悟性不够，所以人才真的很重要，但却越来越少了。第三：就是传承人。只有传承人做好传承工作，让更多的人认识了解调腔，才会有更多人喜爱调腔，学习调腔。”
“确实如此，老师总结的很到位呢。”听完老师的话我也是很有感触“那么最后您能用您的一些心得总结一下您的调腔人生吗？”
“我还年轻的时候看过一本讲述刘胡兰故事的书，里面的刘胡兰明明还是个孩子，却能如此地勇敢，懂得为大义而牺牲小我，印象最深的是日本人在她面前杀死了她一个又一个的同志，最后和她说‘你如果不说出那些共产党员的名字，你也要死。’的时候她就问了一句‘怎死？’日本人说和他们一样的死法，话音刚落刘胡兰就以同种死法自缢了。我当时真的是感触很深，也因为我看了这本书，所以我在后来演刘胡兰这个角色的时候能够完全理解她的心境，并很好地把她诠释在观众的面前。再加上后来的一些经历，我明白了文化是很要紧的，并且我们要多观察生活，而生活中没有的我们可以看书，从书中汲取养料。我们要以文化素养来掂量演绎诠释我们所扮演的角色。也许那些没有太高文化的人看我们的演出知识在看戏，但是有文化的人他们是能看得懂其中的文化内涵的。我总结了一句话，就是‘识文在演文，不识文在演戏’。”章老师最后几句话说的铿锵有力，同时字字敲在我的心上，这虽然只有短短几个字，但这觉得值得我细细地品味，慢慢地消化。
“谢谢章老师吕老师愿意接受我们的访问，多有打搅还请见谅。”采访结束了，我们也要起身告辞了。“哪里，其实之前也有学生来采访过我的，我想我这也没什么好弄的，但是今天你们来了之后我也想过了，其实你们来访问我也是好的，至少能让更多的人认识了解新昌调腔，这样也是好的，所以说起来我还要谢谢你们愿意宣传调腔文化呢。”章老师和吕老师也一同起身送我们。“哪里，传承发扬中国传统文化是我们每个当代大学生应尽的职责。”临走之前我们还加了章老师的微信。她说她现在已经来时学着玩微信了，她的儿子之前给她买了个老年机，然后她就和他儿子说我还没到要用这个的岁数呢，你换了。然后就拿出了手里的iphone7骄傲地在我们面前晃了晃。可见章老师不但亲切而且还很幽默呢，不但如此，这也看出了她和孩子之间的浓郁的亲情。
通过这次访问，我又一次认识到读书的重要性，读书不单单只是将来做老师、律师、医生、科学家等等这些的职责，就是唱调腔，读过书的人演绎的角色也是比没读的人要生动形象许多的，另外我又一次被调腔所征服，特别是章老师在受访过程中还是不是地给我们唱上两句。不止是调腔文化，所有的美好的中国传统文化都是中国文化博大精深的体现，是需要我们去继承保护的，希望我们能够重拾它们，将传统文化发扬改进，使它们以更完美的面貌重新出现在大众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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