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夹缝中求生存,字幕组如何走出“寒冬”?

来源:西南科技大学 作者:欧阳明

“近50年来中国最伟大的文化交流教育学家”

字幕组,英文名为Fansub group,是指将外国影片配上本国字幕的爱好者团体。它是一种诞生于互联网时代的新事物,属于一种民间自发的个人团体组织,不以营利为目的。在我国,字幕组虽名义上有正规与野生之分,但这一说法仅是有无组织性的区别,从法律层面来讲,几乎所有字幕组都还处于界限不明的非法领域。

对于经常看国外影视剧的人来说,字幕组并不是一个陌生的名词。在那些国外影视作品中,未经翻译的被称为“生肉”,相反,配有翻译字幕的资源则被称为“熟肉”,而所谓的字幕组,扮演的正是使前者变为后者的那个加工角色。字幕组所做的工作,就是对获取到的视频等文件进行翻译,制作相应的时间轴和字幕特效,通过文本校对及各部分的检查,压制,最后发布成品。在该流程中,如果时间紧急,许多步骤还可以省略或者后期修改弥补。

由于互联网的迅速发展,它在中国普及流行起来,这使网民意识到,有很多优秀的电视剧、动画、电影等作品都是来自欧美、日韩这些境外地区,于是人们不再局限于国内的影视内容,转而着眼于从国外获取更多的内容信息。然而,CCTV等有权引进节目的影视机构,一般引进国外优秀作品的速度非常慢,涉及相关的审批手续也非常繁杂,加上中国民众平均的外语水平只是一般,字幕组便由此诞产生。事实上,字幕和视频压缩技术很早就有了,但大范围出现在中国却是发生在2000年之后。据某字幕组的一位资深成员透露,国内最早一批字幕组其实是混irc(Internet Relay Chat 的英文缩写)的。那时候,外国人用irc分享字幕,一群同样用irc软件并对动画感兴趣的国人苦于没有中文字幕,从而萌生了自己做字幕的想法。

与人们通常所想的不同,参与汉化组的大多数人并不是十分精通语言翻译,字幕组的成员往往职业覆盖面非常广泛。他们有的是公务员,有的是已经婚育的全职太太,其中,最多的不是什么业界的专业人士,而是空闲时间较多,且能为自己感兴趣的东西付出精力的在校大学生。字幕组成员在现有的生活中利用空闲时间进行视频翻译,在字幕组普遍的非盈利属性下,成员所持的“工作动力”仅仅只是因为“喜爱”二字。

字幕组的存在意义非凡,在网友心中是活雷锋的化身。现在的字幕组,也成了许多人锻炼自己外语水平的一个平台,有助于外语学习者在乐趣中也能得到进步,一举多得。除此之外,因字幕组自身的无偿性,有网友戏称字幕组的成员是在“用爱发电”。在影视中字方面,国内近几年愈发达到了一个“需求高峰”,而从内容传播层面来看,字幕组就是跨语言的影视传播者,为国内喜爱国外影视作品的人们提供了不少便利。对此,《纽约时报》曾这样评价道:“字幕组成员是打破文化屏蔽的人。”

“谷大白话扯皮事件”背后的不定时炸弹

2018年11月26日,微博博主“a土人”发文宣布自己将不再为谷大白话翻译制作视频,并表示近三年谷大白话发布的视频,大部分都是由她翻译的,由谷大本人翻译的其实非常少。此话一出,不仅打破了谷大白话长期建立起来的独立译制形象,也将其背后的字幕翻译团队推至众人眼前。

谷大白话,是国内较早对美国脱口秀进行搬运翻译的人之一。一个本土长大的小伙子,凭借自己的努力钻研,把自己培养成了“外国通”,搭建了两国之间文化沟通的桥梁,这听上去是一个非常励志的故事,这也让许多的人都非常尊重谷大白话。慢慢地,谷大白话已经成为了一个极具影响力的品牌IP,即使在微博上的简介只有一句“脱口秀译者”,他本人也成为了脱口秀圈内的大佬。所以“译者”,便是谷大白话最重要的“人设”,也是他被世人熟知的最重要的标签,但现在突然粉丝们被告知,这一切都是假的,自然会有很多人无法接受,感到被背叛和欺骗。其中就有粉丝很生气地表示,既然找了人,至少应该写一个“谷大白话字幕组”。

网上对于该事件看法不一,有人鸣不平,也有人表示理解。站在“a土人”的角度,她没有收到和自己付出相对应的回报,如履薄冰地精心打磨了那么多视频,最后功劳却变成了别人的,而自己成了无人知晓的“影子”,这的确值得人去同情。不过,也有一些人觉得这件事并不值得如此大惊小怪,他们认为“谷大白话”的微博粉丝多达千万,这样量级的账号由几个人同时打理,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在这些言论中,还有人为谷大白话担忧视频版权问题。事后谷大白话作出了回应解释,然而双方各执一词,现在也无法做出客观公正的判断。但从此事可以看出,其实做字幕,或者说汉化这件事,在国内其实仍然处在一个说不清道不明的灰色地带。

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著作权法》,个人制作,并且不以营利为目的,仅供学习交流研究使用的作品,并不触犯中国现有的版权法律。但是,在网络上公开的传播则构成了对原作品版权的侵犯,就有侵权的嫌疑。虽然字幕组的数量在不断地增加,但与之伴随的是,平台的打击力度同样在增加,“隐患”常在。一直以来,有不少字幕组在其制作的中字视频名单前总会加上“本作品仅供参考交流学习,不得传播,请勿二传二改。”等声明来表明自己的非盈利性质,以此来一次又一次地打着“擦边球”。

字幕组分享的内容有差异,有的字幕组只提供字幕下载服务的,也有在分享字幕的同时分享影视资源的,实际上绝大多数字幕组和盗版并无直接关系。但尽管如此,也还是有盗版碟片直接下载字幕组的东西压缩后卖钱,导致字幕组对他们深恶痛恨的同时无奈没有任何办法。在娱乐行业的法律服务从业者刘莐看来,国内字幕组一直都存在着风险:“有一点是一致的,字幕也属于正版影视资源版权交易的一部分,而且它的效果和价值强烈依附于电视剧和电影本身,这使得这些字幕网站有意无意的成为了盗版经济链中的一环。”。版权问题犹如悬在字幕组头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随时都可能落下,尤其在势头正盛的“大版权时代”下,字幕组的产出之路危机四伏,所望漫漫。

近年来,官方政府连续放大招,颇有“共享主义者”的黄昏到来之势。随着广电总局针对互联网视听许可证的轮番严查行动的展开,多家主流BT下载(支持多人同时下载同一个文件,且人越多下载速度越快)网站遭遇关停,许多字幕组也面临着解散危机。例如在2014年,业内就发生了一次大震荡,人人、诸神、射手网等都因版权问题陆续被封禁;2016年,“澄空学园字幕组”两名在日中国成员便因违反日本著作法被捕;B站在对大量日剧与日本番组动画进行正版引进后,也曾出现过各字幕组上传在网站上的作品被大面积下架的情况……

无法回避字幕制作流程上的法律风险,是字幕组始终无法彻底解决的“心病”,而视频平台对于国外综艺与剧集的版权买断也成为了字幕组的新忧。早期字幕组的产生正是因为国内视频平台对于国外优质作品的“进口”严重不足,翻译版本的供给无法与需求平衡起来。但在视频平台的不断完善发展下,为维护自身版权利益,平台对于字幕组的中字视频打击力度加大,给了字幕组又一当头一棒。前段时间高强度的打压使字幕组的疯长势头暂停一时,这无疑给了正规视频网站接手翻译及播出的大好机会,抢占了字幕组原本就已日渐狭窄的生存空间。

如此声势浩大,简直堪称为行业的浩劫时代降临,使字幕组这个貌似神秘的组织,也逐渐由幕后走进大众的视线。继不少为人熟知的字幕网站纷纷宣布闭站后,人们终于开始注意到字幕组岌岌可危的现状,多重压力加身,使得字幕组不得不夹缝求生。寒冬之中,字幕组究竟该如何走出窘境?

风口当下,花样跨坎的新尝试

如今,正版已为大势所趋,字幕组在通往正版的途中也开始了新道路的探索。

许多字幕组开始与视频平台进行合作,利用平台的版权效益与优势来完成对自身的优化。“这几年环境的确在逐渐变好,像B站这样的网站会大量引进国外的正版内容”参与过美满翻译的肖尧在采访中说,“在近两年,由于漫威电影宇宙逐渐成型,开始慢慢有公司从事正版漫画引进的工作,他们便“招安”了当年的汉化组,协助翻译引进作品,让游击队变成了正规军。”不过整体上来看,因为版权费用高昂,并且没有成熟的商业模式,国内仍缺乏声量足够大的,真正商业化运作的翻译组织。于是在另一方面,字幕组为了维护自身的收支平衡,开始在视频中插入“贴片广告”。虽仅是杯水车薪,但毕竟还是获取了一定收益,而且,也正因为着受众对字幕组的运营不易有所了解,才对广告有着极高的接受度。

以人人影视为例,当初遗憾通知大家需要他们的时代已经离去时,不少网友都表示惋惜。人人官方在2018年3月发布公告声称,他们只接受数字货币的捐赠;6月1日,他们又启动了区块链项目CVN内容价值网络,宣布回归。时隔多年,人人影视终于找到了既可以实现资源共享,又能助力维护知识产权的最佳解决方案。他们所坚持的社区由共识凝聚而成,没有公司主体,而这恰好与区块链的去中心化自组织的特性非常契合。只希望此次两者的结合,能够完成对彼此的救赎,携手共度难关。

无论当前字幕组的多种尝试是否为长久之计,这些为了自己喜欢的事情付出时间和精力的人,总是需要获得相对应的回报的,哪怕最终他们除了成就感外一无所获。

“泰山压顶”之际,字幕组仍在咬牙坚持,从未放弃。“我相信需求在此,字幕组也许会偃旗息鼓一段时间,但制作字幕是不会停的。”正如他们一直以来对自己所说的那样,“过段时间会好起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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