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熊密密)
不知道是第几次看《霸王别姬》了,每次的感触都不一样,对它的理解也一步步地在加深。这次,我想先说一下主角段小楼,段小楼虽然有着桀骜不驯的一面,但从整体而言,他是世俗的、世故的。他有着霸王侠肝义胆的一面,可以为戏班兄弟一个人扛下师父的重责,可以在混混流氓手中救下妓院红牌蝶仙,但他从未有霸王的豪迈。救菊仙不过一时义愤罢了,迎娶美人也只是半推半就,甚至菊仙不愿他再登台,他就可以摇身一变,成了卖瓜的小贩。最终霸王的棱角也被现实打磨成鹅卵石,变成了那个懦弱、胆小的中年男人。霸王意气,荡然无存。他额头上的两道伤疤,一道为了蝶衣,一道为了菊仙。而当这两个人都离他而去,霸王,也早就成为了猥琐的凡人。
对于张国荣来说,他一生演绎过的角色无数,但唯有程蝶衣,与他的形象气质竟是如此契合,他的断袖情结、他的戏子身份,令人分不清哪个是戏里,哪个是戏外。“霸王意气尽,贱妾何聊生”,一语成谶,化作东方文华楼下那潭鲜红刺眼的血。
电影中有演绎到;在蝶衣母亲送他来戏班之时,为了让关师傅没有拒绝的借口,残忍的讲他左手上的六指砍了下来。手起刀落和鲜血四溅之间,赤裸裸的隐喻着蝶衣身体上的一次阉割,而他当时的女装扮相,不但合乎在妓院长大的身份特征,让他转变成了一位梨园中的“女娇娥”
说来段小楼对程蝶衣不是没有感情,从他们见面的第一夜起,小石头就将小豆子视为保护的对象。一起成长、一起搭档,他们应该是比世界上任何人都要亲密的关系。他又何尝不知道蝶衣对自己的一片深情呢,但他却无法走进对方那个只有京戏和彼此的心灵世界。他需要的,远比单纯的程蝶衣要多。
程蝶衣苟且着活到了拨乱反正的一天,只因他还想最后一次穿起虞姬的华服,最后一次与段小楼对唱。那把剑,年轻时他憧憬过,成角后他赠与过,文革中他抛弃过。最后,他用它结束了自己的生命。赤条条来,赤条条去,这纷扰的尘世,从此再无程蝶衣。
人无法改变时代,时代却可以改变人。任你虞姬风光无限,任你霸王气震山河,当身上的戏服和脸上的妆容不再是为了登台献艺;当所有艺术成为反动的证明;如野兽般相互攀咬已成了那个荒谬时代对人性异化的最佳佐证。从小练出的丹田之气嘶吼出的,是对最爱之人的决绝;精心保养的面容狰狞的,是对整个世界的绝望。“霸王”段小楼垂下头颅,为了苟且的求生,他出卖了他舞台上的妾,生活中的妻,从此,那个“力拔山兮气盖世”的男人,轰然倒塌。至此,他与程蝶衣,天涯永隔。好一似食尽鸟投林,落了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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