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朝指的是以建康为都城的宋、齐、梁、陈四朝。这一段时间,正是中国历史上最混乱的年代之一,因此,政权频繁更迭,皇帝就多了起来,形形色色的,好不热闹。
宋的开国皇帝是刘裕。刘裕做皇帝的手段,大概是跟司马炎学的,而司马炎、曹丕则学之于王莽。总之先从权臣做起,参拜不名、剑履上殿,再到进王爵、加九锡,最要紧的是一面暗差心腹迫帝禅位,一面三辞三让,直言自己德薄,后来禁不住群臣叩请,才不得已受禅即位。这一套程序,大抵如此。刘裕想受晋禅,难于出口,于是宴请群臣,说要奉还爵位,归京养老云云,众人都不解其意。席散之后,其幕僚傅亮突然领悟,于是连夜再见刘裕,声称要回建康,刘裕自然应允,只是两个人都不说破。待到傅亮回去,一切工作筹备好了,刘裕才好说:“你瞒着我做这些个事,是叫我不忠不孝哩!”
之后是宋文帝刘义隆,此君文治很好,武功却不行。辛稼轩词“元嘉草草,封狼居胥,赢得仓皇北顾。”说的就是这位。他有个臣属王玄谟,六十多岁了,好谈兵事,宋文帝听到得意处,对左右说:“听玄谟所陈,令人有封狼居胥意。”他杀宿将檀道济,后来北魏太武帝南侵,南朝乏人可用,宋文帝登石头城,又对江叹道:“檀道济若在,怎会使胡马到此!”檀道济被捕时早说过“乃坏汝万里长城”的。元嘉三十年,宋文帝被太子刘劭杀掉,刘宋宗室就乱了起来。传了几人,到后废帝刘昱时,终于是不可救药了。此人暴虐异常,稍不如意,便行杀戮。有一次,太后赐他一把扇子,他嫌扇面太丑,就要药杀太后。左右劝他:“太后死了,你就要行孝,就不能玩了。”他听后觉得很有道理,才放下这个心思。元徽五年,他看见中领军萧道成赤膊躺着,就叫他站起来,在肚皮上画个圈作靶子,张弓搭箭,就要射去。左右说:“领军肚皮大,是个好靶子,一箭射杀了,不能再射,不如用骲箭射。”骲箭是去掉镞的箭,萧道成才保住了性命。“刘昱”读来与“刘裕”相同,不知怎么起了这么个名字。
萧道成就是齐高帝,他暗结废帝左右,杀死后废帝,立了刘准,四年后,又演了一遍受禅的把戏,就称帝改元了。这个刘准,还只是个十三岁的孩子,哭哭啼啼地说道:“愿生生世世,再不生帝王家”真是可怜。他不久就被杀害。从前,曹丕没杀山阳公,司马炎没杀陈留王,刘裕杀了司马德文,萧道成也杀了刘准。齐高帝禁奢崇俭,曾说:“我若能治天下十年,可是黄金与泥土一般不值钱。”但他做了三年皇帝就死了,到了后世子孙萧宝卷,把黄金凿成莲花,贴在地面,命宠妃在上面走路,谓之“步步生莲花”。历史真是讽刺。
南齐也不行了。永元二年,萧衍起兵,进逼建康,次年就即位为帝了,这就是梁武帝。梁武帝好佛,几次到庙里“舍身”,大臣们不得不出钱把他赎出来。散骑常侍贺琛上道奏章,轻轻地指责他一下,他大发雷霆,立刻口授一道敕文,说自己的种种作为,诸如不近女色,不用饰物,忙起来时顾不上吃饭等等,把自己说的好极了。到其暮年,接纳侯景,及至侯景叛乱,打进宫里,梁武帝叹道:“自我得之,自我失之,亦复何恨!”这是自我宽慰的话,与晋恭帝的“今复何恨”相仿佛。
这之后陈霸先建立了陈朝,延续了南朝三十多年。最后一任皇帝是陈叔宝,隋文帝评价:“陈叔宝全无心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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