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物形象是一部小说的灵魂。纵观老舍的各部小说,其所刻画的人物形象主要有三种:一是传统女性形象。二是具有现代知识的摩登女性形象。三是市民形象。在这三类形象中,市民形象应该是老舍刻画得最为成功的。老舍本身是个平民家庭的孩子,从小就对社会下层生活有着深刻的体验和感悟,对市民生活十分了解和熟悉。他对社会上的各类小市民怀有深切的同情。可也正是因为出身寒微形成的谦卑的心理的影响,老舍对传统的贤妻良母型的女性持赞扬态度,而对摩登女性深恶痛绝。当然,这三种形象的塑造不仅仅在于老舍他自己的经历哇,也与那个时代社会的经济、政治、文化等各个方面有密不可分的联系。
在中国几千年的传统中,由于三从四德、夫为妻纲等观点的束缚,一直要求女性温柔贤惠,勤劳大度,在家相夫教子,不能拋头露面,作为男性的附属品而生活。在老舍的小说中,韵梅、天佑太太(《四世同堂》)、张大嫂(《离婚》)、大姐和母亲(《正红旗下》)等等,老舍所塑造的这些人物并没有接受很多的知识和教育,她们没有过高的理想和追求,她们仅能做的便是操持家务,相夫教子,不干涉丈夫的生活。在这些女性形象中,最为典型的便是韵梅了。韵梅是老舍在《四世同堂》中努力塑造的女性形象。她朴实善良,温顺贤惠,遵守礼节,任劳任怨。她知道自己和丈夫瑞宣有很大的差距而且瑞宣也不喜欢她,可她依然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关心他们,维护家庭的和睦。“没有别的办法,她只能用‘尽责’去保障她的身份和地位——她须教公婆承认她是个能干的媳妇、教亲友承认她是很像样的祈家少奶奶,也叫丈夫无法不承认她的确是个贤内助。”她用隐忍和微笑面对一切困难和难堪的场面,无私地为丈夫奉献着一切,却从来没有想要得到别人的回报。甚至在日寇践踏我们的家园时,以柔弱的身躯在艰难竭觉中支撑起家庭的重担,成全的丈夫的忠和孝。字里行间,作者都流露出对其的赞美,把她与那些为国家、民族而英勇斗争的战士相比,认为韵梅是中国传统女性的典范。以韵梅为代表的贤妻良母型的女性一直都是人们所称赞的,所推崇的。但在中国的传统社会中还有一种饱受争议的女性,那便是风尘女子。如《月牙儿》的主人公,《骆驼祥子》中的小福子。《月牙儿》中的我原本也是个纯真活泼的少女,但是接连的不幸和难以改变的贫穷以及以金钱和权势为主导的社会的不断的压迫,“我”不断的被打压,最后逐步沉沦成为暗娼。“我”的一生中波折不断,遭受到精神和肉体的双重剥削和蹂躏。对此,老舍怀有无限的同情和怜惜。
随着时代的变迁,西方文化的渗入,社会风俗观念的变化,民主自由的思想逐渐成为主流思想。越来越多的女性接受了知识教育,用知识来丰富自己的心灵。她们努力去冲破旧势力的束缚,迈出新时代的第一步,引领这个时代的女性思潮。可老舍笔下的这些女性形象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知识女性。她们都有现代意识和个性追求,不顺从命运的摆布,不甘于现状,不愿过平凡的生活,但是她们的反抗不具有反封建礼教和传统婚姻的内容。她们实际上没有什么积极的人生追求和远大的理想目标,她们所做的只是游戏人生,放纵自己罢了。如《阳光》中的主人公。“我”是一个生长在富贵人家的孩子,从小就长得漂亮,为人聪明大胆,自诩为“新女性”。她爱慕虚荣,贪图享受,从中学起就开始玩弄恋爱游戏,寻求刺激。到了大学她更是变本加厉,引诱许多男人写信给她,追求她。然而她只是玩弄他们,并没有把恋爱当作一件重要的事认真对待。甚至在她结婚后,她为追求浪漫和刺激,用自己的身体同权贵相交,沉沦在情欲之中,一点儿也不尊重丈夫和承担身为妻子的责任。当然她那位“顶有身份,顶体面面而且顶有道德”的丈夫也不是什么好人。在得知她的出轨后便以她作为加官进爵的踏板。最终,“我”为了一个没身份没地位的男人与丈夫闹离婚,并买通律师披露丈夫的恶行,以“受害者”的名义使丈夫身败名裂。当然“我”最后也没有什么好下场,可谓是两败俱伤。另外,《四世同堂》中的招弟、胖菊,《老张的哲学》中的李静、龙凤等也是作者批判的摩登女性形象。在老舍的心中,所谓的“摩登女性”都是些上不了台面的虚荣的人物。作者对她们始终持有怀疑和否定的态度,字里行间都充斥着对她们的愤激和嘲弄。
老舍是中国市民阶层的主要表现者与批判者,他的小说展示出了一个覆盖面十分广阔的、五光十色的市民世界。老舍在小说中描绘了赵子曰、张大哥、祥子、天佑等等一系列的市民形象,讲述了他们在艰难的社会环境中的人生足迹和人生抉择。在所有的市民形象中大致可分为三类:第一类是作为父辈的老马、张大哥、祈天佑等等。如《离婚》中的张大哥,老实本分,却遵守礼教,对任何事情都是一种调和敷衍的态度。第二类是身为子辈的小马、瑞宣等。如《四世同堂》里的瑞宣,他受过现代教育,有爱国心,可同时他又是北京文化熏陶出来的祈氏子孙,家族的繁荣始终是他的重担。在民族危难时刻,他也有过激烈的思想斗争。第三类便是“新派”的市民形象。如赵子曰(《赵子曰》)、蓝小山(《老张的哲学》)等。他们追求时髦,不仅在吃、穿、交际、恋爱诸方面追赶西方文明浪潮;在政治方面也不守本分,不断制造事端,煽动学潮,追逐名利。老舍以漫画式的笔墨,揭示了这些“新派青年”的利己主义本质。《骆驼祥子》中的祥子便是市民形象的典型代表。祥子曾是一个正直、老实、勤劳的劳动者。他希望通过自己的努力获得稳定的生活,他一直想拥有属于自己的车,并为之不断努力。可现实是残酷的。他奋斗三年才换来的洋车被乱兵夺去,所有的积蓄被狡猾的侦探诈去,又丢失了固定的工作,但此时的他没有丧失生活的信心。随后他收获的虎妞的爱情,可好景不长,虎妞难产死去,祥子又被迫卖掉了新车。一次又一次的打击,艰难的生存环境最终还是压垮了祥子的身体和心灵。最后祥子自甘堕落,抽烟,酗酒等彻底沦为道道地地的流氓无产者。可以说祥子的悲剧不仅是她个人的,也是社会的悲剧。在祥子的身上,作者既有无限的同情,也有对其自甘沉沦的悲哀和无奈,更有有社会现状的批判和诘责。
小说源于生活却高于生活。一部好的小说必定有着极其鲜明的人物形象。每一种人物形象都凝聚着作者的汗水和心血。作为中国现代著名作家的老舍精确的把握住时代的脉搏,结合自己的生活经历和社会现状,细致地描绘了社会底层生活,塑造了各类人物形象。具有北平地方特色的风俗及人生世态图画的连续展示,使老舍笔下的市民具有诱人的北京韵味;而受传统文化的影响,老舍虽游历过许多地方,受过五四新文化的影响和西方文化的熏陶,但与同期作家相比,老舍的女性观念仍较保守。他青睐传统女性而排斥摩登女性。当然一个人的思想总是与他所处的社会环境息息相关,因而老舍的小说人物形象的构建也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社会的人世变化,体现着时代变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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