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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亲爱的小麻雀

来源:常熟理工学院师范学院 作者:李欣然

你好,我亲爱的小麻雀:

我在一个暴风雨天中捡到的你,一个小小的,用枯树枝搭建的简陋小窝,倒扣在人行道上,你是幸运的,因为只有你没有被这残酷的世界收走生存的权利。我将你带回了家,但是爷爷却要我丢掉你,甚至将你煮来吃掉,我反抗了他们,用妈妈的戒指盒加上柔软的卫生纸做了一个精致的小窝,用一盏小灯温暖你的生命。每晚做作业时,我会想象你孵化的样子,你可真小,带着黑褐色斑点的蛋,只有食指指头那么大,我会趴在桌上静静地看着你,时不时拿手指轻抚你的外壳。我的灯是亮白色的,方便我写字,你的灯是暖黄色的,是火焰的颜色。

不久之后,你破壳了,你用鸟喙顶开了坚硬的蛋壳,这个束缚你生命却又保护你的囚牢,羽毛被蛋液浸湿,湿漉漉地贴在皮肉之上,如此的稀疏,紧闭着双眼,尚且还无法睁开。你本能地叫着,张大着嘴,想要讨食,你无法说话,可是我却能感受到你的依恋,那种雏鸟最澄澈的感情。

可是我需要上学,而你又是需要照顾的时候,我无法割舍下你,想到你会在我离开的时候,焦急地哭喊,急迫地寻找熟悉的气味,饥饿的张大嘴巴等待母亲的投喂。我将你轻轻地放入外套口袋之中,侧着身子避开密集的人群,时不时看你一眼,以确保你的安危。

你渐渐的长大,不需要我的喂养,每天张开翅膀,尝试低空飞翔,我开心于你的成长,又担心小小的你会受伤。直到有一天,你站在我的写字台上,振翅飞到了书柜上,我终于意识到,我亲爱的小麻雀真正长大了。为了你的安全,也为了不被家长责骂,我将你送进了早就买好的鸟笼之中。那是我在花鸟市场挑选了极久的,是一个两层的“小别墅”,还有各种小玩具,每天早上给你换好新粮,确保你无忧无虑。每次打雷下雨,我都会庆幸,你没有经历过这样的苦难,看见其他麻雀为食物奔波时,我会不自觉地想,你会不会不喜欢这个品牌的粮食。我亲爱的小麻雀,你不需要苦难,我早已为你遮去了一切风雨。

我养鹦鹉的朋友建议我,剪掉你的羽翼,这样你就不会飞远,成为和我一样的陆地生物,我心动了,我也犹豫了,我拒绝了。

最近你常常安静地呆在小窝里,平静地望着窗外,碗里面的粮食也只是被你拨弄过,窗外有什么好的?妈妈不喜欢麻雀,她觉得你不够漂亮,鹦鹉的羽毛是华丽的,白色,绿色,蓝色,黄色,总之,鹦鹉是色彩的合集,它们将最美的油画披在了身上。你就普通了不少,黑褐色的羽毛,和枯树枝一个样,简陋极了,原本的羽毛被我精心照顾的,还有那几分油亮的光泽,如今也暗淡了不少。我亲爱的小麻雀,你没有经历过苦难,对于世界的向往是因为好奇,而不是勇气,你的翅膀不够有力,身体不够顽强,去到了外面,你还能吃得下那残羹剩菜吗?

你更颓唐了,耷拉着脑袋,趴在小窝里,我感觉你理我愈发的远了,外面,真的有那么好吗?

外面究竟是什么个样子,重复无数遍的街道,无法拒绝的朝阳,来回奔波个不停却又不知道目的地前行。你想要什么,是站在电线上的权利?是在城市流浪的权利?是完成自己的权利?

我打开了笼子,终究是不忍心,你试探着迈出了小脚,看我没有行动,再整个身子探了出去,歪着头打量这个世界,我忍住了想将你重新放回笼中的心思,说着:“去吧,去飞吧!我亲爱的小麻雀!”

我的小麻雀出走了,只留下一个空空的,两层的“小别墅”。

过了两天,你飞回了我的窗台,歪斜着脑袋看着我,你的羽毛残缺了不少,可是我知道,你现在是一只雄壮的老鹰,我伸出手掌,可你不会在踏入这个牢笼。你飞走了,我期待着下一次见面。你再也没有来看过我,可是,我期待着。

写作原因:我看到《第二性》中一段话,“女人的不幸则在于她几乎被不可抗拒的诱惑包围着,她不被要求奋发向上,只被鼓励滑下去到达极乐。当她发觉自己被愚弄时,为时已晚,因为她的力量在冒险中已经被耗尽”。我想到了麻雀,我养过许多种鸟,唯有麻雀我怎么也养不活,它像是斗士,宁愿死亡也不甘被束缚,我想女性也是如此,女性是人,不是被区分的性别,同样的,可以不被束缚,展翅高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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