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19世纪最伟大的浪漫主义小说家霍桑的《红字》创于1850年,以17世纪新英格兰殖民地为背景,讲述在清教氛围极其浓重的塞勒姆小镇海斯特·白兰和牧师丁梅斯代尔通奸的故事。
白兰的“罪”是清教原罪论的一种体现。加尔文的《基督教要义》中说,“因亚当的堕落和背叛,全人类落在神的诅咒之下,从起初受造的光景中堕落了”。而人类作为亚当和夏娃的子孙,也就因此背负罪孽而生,这就是清教意义上的“原罪论”。小说中,白兰就是以一个“罪妇”的形象出场。开篇,白兰怀抱一个女婴走出阴暗的囚室,暴露在阳光下,胸前戴着意为“通奸”的红字A格外刺眼。她是来自英国的一位年迈学者的妻子,年轻貌美,因丈夫有事耽搁先于丈夫来到新英格兰。然而,丈夫却迟迟未至,生死未卜。白兰却在此时生下了私生女珠儿,并且拒绝公开她的通奸对象——德高望重的清教牧师丁梅斯代尔。在清教氛围及其浓厚的塞勒姆小镇,这种通奸的行为显然严重触犯了清教道德秩序,是不被社会所容的。因此,为惩罚她,清教徒们判处她终身要佩戴象征着“通奸”的红字A。在清教中,罪与生俱来,但是这并不代表人会注定一生背负罪孽。人可通过知罪而赎罪,最终因信得义。第二章中,对于白兰抱着婴孩第一次出现在刑台上的场景,霍桑描写:“当少妇——婴儿的母亲,出现在人群面前时,她的第一个冲动就是将婴儿紧紧地搂在怀里,与其说是出于母性的感情冲动,倒不如说她可因此遮掩绣在或别在她的衣服上的某种标志。然而,很快她明智地意识到用象征她耻辱的一个标记来掩盖另一个标记无济于事,于是她干脆把婴孩置在胳膊上,虽然她脸上泛起火辣辣的红晕,却傲然一笑,用一种从容不迫的眼光,环视了她周围的同镇居民与街坊邻居”。在此,从白兰有意遮掩红字的小动作到意识到婴孩亦是她通奸的证明,显然将白兰在市场上示众的局促感与羞愧感体现的淋漓尽致。然而,值得注意的是,霍桑在描写白兰的通奸行为时,并不是以一种批判的态度,而是将抱着私生子的白兰称作“替世人赎罪的圣母”。“倘若在这些清教徒的人群中有一个罗马天主教徒的话,他会从这位美艳的妇人身上——她的服饰和神采是那么独特,她的怀里还抱着婴儿——回想起很多著名画家争着要为其画像的圣母的形象”。在清教教义中的“原罪”实际上指的是人类禁不住欲望的诱惑而犯罪。于白兰,珠儿并不是欲望的产物,而是她和丁梅斯代尔的爱情结晶。试想,年轻貌美的白兰独自来到新英格兰的塞勒姆小镇,由于丈夫两年杳无音信,于是她与年轻牧师丁梅斯代尔相爱并结合,生下珠儿。按理说此事本为爱情使然,并无过错。而在那个宣扬禁欲主义的清教时代,同时又是宗教氛围十分浓重的新英格兰地区,白兰的行为是对清教传统秩序的极大破坏。而当清教徒不停地质问白兰的通奸对象是谁时,她始终没有承认。因为,在她看来,她与牧师的爱情是神圣的,她要为他的生命和地位负责。第三章中,白兰说道:“我的孩子必须寻找一个天国中的父亲。她将永远不晓得尘世间的父亲!”珠儿是她和牧师丁梅斯代尔纯洁爱情的产物,爱情是值得歌颂的。而随着齐灵沃斯的意外出现,白兰对之前和丁梅斯代尔的圣洁爱情的认知已然崩溃。虽在清教徒看来,她的行为犯了奸淫之罪,并对她进行了严厉的惩罚,但白兰早已认定丈夫已经葬身海底,那么她与丁梅斯代尔的结合是圣洁的,因此即使在刑台上被千夫所指,她仍能坚持住。但当她在人群中认出失踪已久的丈夫后,她震惊了。面对丈夫的突然出现,白兰意识到她和牧师的结合是真正意义上的“通奸”,他们的行为确实触犯了清教的伦理道德规范,因此她也就成为了真正的罪人。
远居荒野是白兰模糊的自我救赎之路。白兰在行刑台上受审后,清教徒并没因此限制她的自由。她本可带着珠儿回到家乡英格兰,或远走高飞另谋新生,远离清教禁忌。而她却选择留在此地。对于白兰的留下,小说写到两个原因,一为“在那块土地上住着一个人,在那条小路上踩踏着他的足迹”,也就指的是白兰对丁梅斯代尔感情的眷恋;二是她的某种“自欺”——“或许,她这样日复一日的受凌辱折磨,终会净化她的灵魂,并造就出一个比她失去的更纯洁、更神圣的灵魂,因为这正是她殉道的结果”。于是,她选择居住在城镇的郊外的一个远离居民区的茅屋中,靠她的针线活养活自己和珠儿。在此,白兰显然无法融入正常的社会交往关系,村民对她避之不及,又偷偷窥视。但白兰仍一丝不苟的劳作,并将除却母女温饱剩下的全部积蓄用来接济穷人,只要她一遇到可以给人恩惠的机会,她就毫不吝啬地提供她菲薄的支援。然而她却经常被村民冷眼相待,受到他们忘恩负义的辱骂。面对他人的非议与侮辱,白兰从未抱有任何怨言,即使人们对她身上的红字指指点点,她也努力克制自己,从不用手遮挡。凭借着顽强的生活意志,白兰胸前的红字A多了一层“能干”的意思。但此时她的忏悔仍不彻底。从基督教角度看,人在堕落之后,上帝对他的一切的恩赐也就被剥夺,因此如果没有上帝的饶恕,他就仍处于罪恶之中,整个人也就是一种异化的状态。所以白兰为自己的正常欲望感到羞愧,原本针线只是她谋生的手段和枯燥生活的消遣,然而她却把“做针线活”看作是种罪孽。随着《红字》的展开,故事发生了转折。当白兰看到可怜的牧师被齐灵沃斯折磨的痛苦不堪、形如枯槁时,她本能地想要帮助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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