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7月,共青团中央在微博上发了这样一句话:“当我也站在了这个高度,才明白,有些桥,只能自己造,有些路,只能自己走。”底下还有一张左右对照的配图:左边是1935年站在未完工的金门大桥上的美国工人;右边则是2017年站在未完工的虎门二桥上的中国工人。两张图均是工人站在桥上望向远处的背影,恍惚间我的思绪也跟着窜向了远处。
1896年,莫斯科大教堂上,沙皇尼古拉二世加冕,各国轮奏国歌。那时的清朝并无国歌一说,李鸿章只得尴尬起身,众目睽睽之下,清了清嗓子,唱了一首家乡的庐剧。此时的李鸿章刚因甲午战争的失利被革去实职,穿着黄马甲的李大人颤巍的身躯在清一色的西服和军装面前显得是那么格格不入。辞别俄国,他又奔赴欧美,堕入一场由火车、巨轮、高楼组成的幻梦。幻梦也是噩梦,李鸿章站在伦敦桥头,如同穿越到未来的异世者。充斥着现代工业气息的伦敦放佛一头蒸汽巨兽,它粗野地喘息着,打量着面前这个羸弱的中国人。李鸿章沉思良久,长叹一声,将栏杆拍遍。
此时的中国,像是一个在路边瞌睡的行者。曾经领先众人,却因怠惰盲目最终被众人超越。众人挤上了窄窄的桥,桥那边似乎是盛景。
1937年,卢沟桥事变。民间传言卢沟桥上的狮子是数不清的。同样数不清的还有今年在日军侵略中丧生的中国人。在《南京1937》中有这样一段话:“在前往南京的途中,日军看到了两位中国姑娘。两人似乎是姐妹,手拉着手正要过桥。两个姑娘踏上了桥,似乎迈着轻快的步伐朝日军走来。突然停住了,她们依旧手拉着手。跳入河中,很快消失在湍急的河水里。”丹麦作者何铭生以非常平淡的语气道出这样一个故事。两条鲜活生命的转瞬即逝,在这个特殊的年份里并不能激起多大的波澜——因为在此时,上海与南京之间相距273公里的这片地区早已是充满死亡和毁灭的地狱。举目所见,遍野横尸。
此时的中国,像是被蚊虫叮咬而疼痒难忍的行者,终于肯揉揉惺忪的睡眼,拍拍尘土继续赶路。远方是那座窄窄的桥。远吗?远。远吗?不远。
1953年,历时7年,曾为阻止日军侵华南下而被茅以升亲手炸断的钱塘江大桥终于再次实现全面通车,茅以升久久不能自已。他曾留下的“不修此桥不丈夫”、“抗战必胜,此桥必复”的誓言也终得以实现。19年前,正是他在一片质疑和诋毁的声音中慨然受命,负责钱塘江大桥的修建。历时3年便正式竣工,在当时堪称是“不可能完成的奇迹”。
此时的中国,像是逐渐恢复脚力的行者,一步一步地前行着。有时趔趄,有时磕绊,但至少,桥就在眼前。
2008年,苏通长江大桥正式通车,成为世界首座超千米的斜拉桥。2011年,世界第一长桥丹昆特大桥建成运营。2012年,世界最长跨峡谷悬索桥矮寨大桥正式通车。2018年,世界最长跨海大桥港珠澳大桥正式通车……截至2019年8月,世界最高的桥梁排名前十中,中国占了八位,世界上最长的桥梁排名前十中,中国占了七位。世界各国大桥总长度中国排名第一,是第二名日本的10倍之多。
此时的中国,早已踩上了桥面——是一座崭新的桥。之前的桥早已摇摇欲坠,无法承载中国这种体量的行者。于是这位行者就一砖一瓦造了座新桥。新桥桥面宽阔,桥体坚如磐石。他擦了擦头上的汗,继续赶路。背后不远处是许多深色面孔的行者,而前方是坦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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