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讯员 樊翰林)要破解世人对妙玉的偏见,必得先了解妙玉其人。虽然妙玉在金陵十二钗正册位列前列,但她在《红楼梦》中出场并不算多。初次出场在第十八回“林黛玉误剪绣香囊 贾元春归省庆元宵”,林之孝家的向王夫人介绍了妙玉的背景情况:“本是苏州人氏,祖上也是读书仕宦之家”,因多病故而出家以治病,父母双亡,才学极佳,“模样儿又极好”。——这一番描述是否与林黛玉颇为相似。在笔者看来,妙玉黛玉二玉颇有渊源,但此处暂且不表,先逐一摘下妙玉身上的标签:
1.“嫌贫爱富”。第十八回中,贾府第一次遣人请她,她拒了,说:“侯门公府,必以贵势压人,我再不去的。”于是王夫人便再下了帖子请她。第四十一回中,贾母带众人游大观园,中途来到栊翠庵,妙玉客客气气地招待贾母一行人,为其斟茶后,便立即另邀宝钗、黛玉两人进耳房喝体己茶。这两处可看出妙玉并不是“爱富”的人,再则她敢于拒绝贾府的口头邀请,就其傲气,结合祖上亦是仕宦之家一语可知,她是有一定资本的。还是在第四十一回中,妙玉招待时与贾母的对话有特意攀附贾母之意:贾母道:“我不吃六安茶。”妙玉笑说:“知道。这是老君眉。”笔者认为,这只是由于她们二人都出身官宦之家,生活有格调有品味,对茶有一定的研究了解,并无其他。而后贾母吃完茶要离开,“妙玉亦不甚留,送出山门,回身便将门闭了。”此处亦可佐证,妙玉并非“爱富”之人。第六十三回“寿怡红群芳开夜宴 死金丹独艳理亲丧”中,邢岫烟提及了与妙玉的交情:“我和他做过十年的邻居,只一墙之隔。他在蟠香寺修炼,我家原寒素,赁的是他庙里的房子,住了十年,无事到他庙里去作伴。我所认的字都是承他所授。我和他又是贫贱之交,又有半师之分。”由此也可以推测出妙玉亦不“嫌贫”。
2.修行之人却无修行之心,无视“众生平等”——这主要指其嫌恶刘姥姥,欲摔碎杯子一事。首先,妙玉出家并非其本意,能否真正潜心修行佛法且待推敲,其次,妙玉好雅好洁,甚至可以说是有洁癖,或是说精神洁癖,她只认同懂雅洁的人,如宝黛钗,如贾母。不过即便是黛玉,因问了一句“这也是旧年的雨水”,便立即遭到妙玉的讥讽——品不出茶便是大俗人。而刘姥姥的行为是“便接来一口吃尽,笑道:‘好是好,就是淡些,再熬浓些更好了。’”岂不立马被妙玉打入至俗之人的行列被嫌恶。因此推断,妙玉嫌恶的是刘姥姥的俗,至于刘姥姥家世背景如何,她则毫不关心,她最关心最在意最看重的只一字——“懂”。懂妙玉的清高雅洁,便会被她视作同类,不懂的人便只能看到她孤傲的“槛外人”的形象。笔者以为,这一分析亦可辩驳“自诩清高”“虚伪”一说。妙玉本就为清高之人,无需装,虽确实难容于世,却也是个真性情的人。《世难容》一曲中“太高人愈妒,过洁世同嫌”,其中的“人”和“世”便是不懂妙玉的人。
3.身在佛门,心处尘世——即指对妙玉对宝玉暗生情愫。欧丽娟在《大观红楼》第三卷第十二章《妙玉论》将妙玉欲毁刘姥姥饮过茶杯与同宝玉共用茶杯二事对比,讲到:“对于一个极端洁癖,连被婆子喝过的茶杯都嫌脏不要的人,竟把自己常用的杯子与别人共用,堪称为非比寻常,就一个高傲的少女来说尤其如此,因为那有如间接的身体接触,甚至唾液交换,若非可心如意、全不见外之人,绝无法致此,而这通常就隐含着对异性的爱慕。不只如此,妙玉把自己的日常茶杯给宝玉使用,还逾越了男女授受不亲的礼教之防。”妙玉请黛玉、宝钗喝体己茶,宝玉是未受邀而不请自来,这是其一,其二则要考虑黛钗二人的反应,
黛玉何其敏感,宝钗何等聪颖,若是妙玉当众表达爱意,这点小伎俩黛钗二人会看不出来吗?黛玉好吃醋,看出来了难道不会酸上一两句吗?然而黛钗二人都无异常反应,黛玉接下来反而问了那句“这也是旧年的雨水”,一心全在茶水上。并且,几人一进耳房,“宝钗坐在榻上,黛玉便坐在妙玉的蒲团上”,情谊已然深厚。另外,第五十回“芦雪庵争联即景诗 暖香坞雅制春灯谜”中,李纨罚宝玉去栊翠庵取一枝红梅,宝玉乐为便准备前去,李纨命人跟着,而黛玉忙拦说:“不必,有了人反不得了。”黛玉的这句话值得玩味,笔者以为应是一句玩笑话,若是顶真则万不会说出这句话且让宝玉单独前去,正是因为黛玉相信妙玉,故而不设心防。
妙玉对于宝玉的情感不会是爱恋,而是欣赏诊视。宝玉不喜仕途经济,呆、痴、病,同样与世俗格格不入,为世难容,因而使得妙玉有知己同类之感。
“欲洁何曾洁,云空未必空。可怜金玉质,终陷淖泥中。”这是曹雪芹给妙玉的判词,妙玉确实凡心仍存,但她亦有自觉的自我追求和个性的实践,虽怪为“槛外人”,亦为清洁高雅。邢岫烟评价妙玉“僧不僧,俗不俗,女不女,男不男”,虽是批评语,然不无道理。或许半僧半俗半男半女正是妙玉其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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