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孩子用他母亲的手机给我打了电话,彼时我的心刚刚从十几天的社会实践中挣脱出来,正处在快要回到家的狂喜中,所以接电话时我的耳朵虽在听,心却在别处。快要挂断时,他期待我能允一个承诺:常打电话,保持联系。我沉默了——我不会允一个我不能百分百做到的承诺。十几天的支教太短暂了,我和孩子们之间建立的联系远没有那么紧密,混合到诸多事物中就被轻易扯断了。
短期的教育是一种错位,我们满怀期望地登场、进入,等到我们黯然离场,孩子们却满怀欣喜地投入其中了。
我想要和孩子们好好相处,想要和他们成为朋友,我想不仅要把知识传授给他们,还要把我发现的世界展示给他们看,希冀他们能“站在前人的肩膀上看世界”,以建立起自己的独一无二的世界。我是怀着这样的心情进入支教的,但是面对一些十分内向的孩子我会手足无措,不知道怎样才能走到他们心里去;讲课时因为我的经验不足,我无法准确传达我想传达的东西,孩子们也无法接收到;孩子们之间出现的相互排挤、嘲笑的现象,我也不知道该采用什么样的方式能使他们明白:不同不是彼此产生隔阂的理由,相反,而是相互团结的粘合剂。我设想着种种好的方面、好的走向,但是设想都被打破,所以我是带着种种期望破灭的心情结束实践的。可是这些孩子却仿佛是刚刚进入到这场教育中,他们的大笑脸才开始完全呈现在我的面前——我们之间存在时间的错位,当我准备把心收回来时,孩子们却睁着大眼睛询问:你把我的心带走了,还会还回来吗?
但是孩子们游戏时无所拘束的笑容一直在我的脑海里闪现,其实从一开始,孩子们已经把心交给我了。
他们一见到我就笑,不管是羞怯的还是天真烂漫的,他们不会把不开心呈现给我。不管我在讲台上的讲课方式、内容有多糟,他们总是在台下热情地“捧场”,做好“学生”的样子,仿佛我就是一名教师。他们喜欢画画,在一方黑板上、纸上绘出他们的天马行空,我加入他们,绘出的便是我们共同的世界。他们玩耍游戏时,那么轻而易举地认同了我是他们的一份子,“老师!把球传给我!”于是,我便没了成人的拘束,提起裤脚用力一踢,活像一个同他们一般的孩子,踢走了浑身的紧张不安。
我苦恼于如何走近他们的世界,如何传达出我的世界,可是兜兜转转才发现他们其实一直开了一扇门等着我发现,等着我进入,只是我心心念念的事情都是我没做到、我没做好、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或许短期的教育不是一种错位,只是我们明白得太晚,双方都带着羞怯登场,又都黯然离场,但是彼此的心却时时刻刻牵连着——我们已经建立起情感上的联系了。
难忘实践最后结业典礼的那天,孩子们自发组织了一场老师欢送会,用粉笔在小黑板上写下“老师,您辛苦了!”,还有黑板上那些贴满的纸心和彩色粉笔画出的颗颗真心,似乎在宣告着这是一场双方“开诚布公”的见面会。孩子们如此直白地告诉我们:我们的心已经交出去了,分别——我们舍不得!
我——也舍不得!
其实十几天的支教如一场交心的旅程,孩子们把心交给了我,我也把心交了出去,从此以后,我的一生都怀有一段记忆,一种情感,其中贮藏着孩子们的心和我的心,如此热烈而坦诚,会像星星伴着月亮如影随形。
教育从来不是单向的成长,一旦开始便将是双向的成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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