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远东
孙郁
张梦阳
刚刚过去的9月25日是鲁迅诞辰135周年纪念日,而10月19日,又将是鲁迅逝世80周年纪念日。中国社会科学院文学研究所鲁迅研究室研究员、中国鲁迅研究会副会长张梦阳,8月底刚刚出版了百万字的长篇小说《鲁迅全传·苦魂三部曲》。在接受北京青年报记者的采访时,他说在他2005年退休之后,社科院文学研究所鲁迅研究室竟然连一个专门研究鲁迅的人都没有了。
张梦阳:日韩学生对鲁迅研究的热情很高
“这么大的中国,应该而且需要有十位甚至百位甘心陪鲁迅一辈子的学者。”张梦阳说。但在他之后,社科院文学研究所竟然连一个专门研究鲁迅的人都没有,“培养一个鲁迅研究的人才是不容易的,得把鲁迅著作读得烂熟,还要了解鲁迅研究室、鲁迅回忆录、相关的史料,没有十年八年,是不可能成型的,但是现在这样的人是越来越少了。”
在张梦阳看来,研究鲁迅,除了研读鲁迅全部著作、相关回忆录,还必须研究学术史,而当今不少研究者,恰恰缺乏学术史研究的训练。此外,鲁迅研究,还有很多全新领域尚待突破。比如鲁迅收藏的碑帖、拓片,足有4000件。那些碑帖现收藏在北京鲁迅博物馆,但很少有人在仔细研究。
与此同时,张梦阳却发现日本、韩国的青年学者对鲁迅研究抱有浓厚兴趣。他曾应邀在日本爱知大学用半年时间讲鲁迅,学校要求一周一小时课,然而他每次都破例讲3至5个小时,明显感受到日本学子的学术热情和研究水平都高于国内学生。
孙郁:学院派的鲁迅研究越来越深入了
中国人民大学文学院院长孙郁曾任鲁迅博物馆馆长,他介绍,鲁迅研究算起来已过一个多甲子的历史,如今已成为显学。鲁迅研究也从最初的整理鲁迅的遗稿,对其辑校古籍、遗物进行研究,编辑出版鲁迅年谱,带有意识形态色彩的研究到上世纪80年代对现代文学的一些基本史实进行考释,将一些不被注意的材料纳入研究范畴,“比如鲁迅的同时代人的关系透视,他的藏品,往来信件的整理,都有亮点。所藏汉画像的勾勒,所藏碑帖的研究,丰富了这个学科的内涵。”
孙郁说,90年代以后,鲁迅研究开始冷清起来,主要研究的兴奋点转向鲁迅的藏书研究和同时代人的交叉研究,探讨鲁迅的知识结构和文化背景。在他看来,鲁迅研究的多维性,证明了鲁迅的百科全书性的价值,这个领域的开阔和深度吸引着无数人文学者参与讨论。
除了国内的研究,以日本、韩国为代表的东亚国家,美国还有一些欧洲国家也有学者对鲁迅进行研究。对于这一现象,孙郁解释说,人们普遍认为,鲁迅作为20世纪中国的作家,其精神的深层邻域与西方重要的思想家、作家都有可以对话的地方。
在孙郁看来,国内鲁迅研究越来越深入了,越来越往细节发展,特别是学院派的研究越来越深入了。但宏观的气象上能达到八九十年代那样高度的学者不是特别多,八九十年代我国出现了一批很深刻的鲁迅研究专家,王富仁、钱理群、王乾坤等一批很有分量的学者。现在也有一批很好的学者,复旦大学的郜元宝、北京大学的高远东都做得很好。
高远东:鲁迅研究依然是现代文学研究的热点之一
年轻人已经不研究鲁迅的观点,北京大学中文系教授高远东并不认同。他告诉北京青年报记者,就北京大学的情况来看,10年以来,鲁迅研究始终是一个非常热门的做学位论文的选题,几乎每年都会有学生将鲁迅研究作为选题。就全国的情况来看,在整个70后一代的学者,还有更年轻的80后一代学者中,鲁迅研究是非常重要的科研内容,一直都有很多关注鲁迅思想和文学意义的人,鲁迅研究是近现代文学研究里面非常热门的领域之一。
文/本报实习记者 张娇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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研究鲁迅六十年 张梦阳发现了哪些“新”鲁迅?
传记写作是一件很辛苦的事,要面对巨量的史料,得反复看很多遍。在张梦阳的书桌上,整齐地排列着关于鲁迅史料的书籍,上面密密麻麻夹着不下几百张小纸条,都是他做的标记。参考文献的时候,一大本厚重的文献资料在电脑桌上放不下,他只能左手托着书,用右手在电脑上打字,光是录入史料就打了一年多的字。
与许广平交往
是许广平主动追求鲁迅的
文学最重要的是营造意境和细节,张梦阳把凡是能够找到的细节都写上了,但是细节需要史料考证来支持。然而,有些事情是很难考证的,比如鲁迅与许广平确定爱情关系的确切时间。这方面专家之间也有很多争论——有人认为是1925年8月,许广平在西三条南屋避难的时候;陈漱渝先生认为是1925年10月许广平写《同行者》和《风子是我的爱……》的时候。张梦阳采纳了陈漱渝先生的说法,因为8月在南屋同住的还有许羡苏,鲁迅和许广平怎么能过分亲昵呢?而且这时候有这种行为的话,岂不是乘人之危吗?事实上,在上世纪60年代准备拍鲁迅的电影的时候,许广平跟于英兰说过,她跟鲁迅的关系是她主动的,在男女事情上,鲁迅是胆怯、自卑、退缩的。
与许广平相处
不高兴了鲁迅也会一天不讲话
在写周作人在杭州狱府陪侍祖父这一章时,史实资料很少。为了写这一章,张梦阳坐飞机两下杭州,寻找当年的杭州狱府。一路辗转,他终于在清波门内街道旁的高压线箱上看到喷漆的三个字——“狱府路”,旁边正在修建建筑物,上面的宣传广告上有关于河坊街的历史介绍,他就在那里站了三四个小时用手机把河坊街的说明文字一一录下。“我这个人在生活的各方面没什么花销,但是在这部书的投入上,是不惜代价的”。
张梦阳说一些人主张写鲁迅只写鲁迅一个人,其他人都不写,但他们哪里知道,写咸亨酒店里周四七骗酒喝,虽然看似与鲁迅无关,却把鲁迅生活的时代和社会环境给描写出来了。以前的鲁迅传记都写得比较干、僵,只写优点、不写缺点,把鲁迅写成偶像,而不是鲜活的人的形象。但张梦阳说,鲁迅有着诗人的性格,很像他的祖父,是一个正直、倔强、有骨气的人,生活中脾气古怪,比如说林语堂跟他关系很好,但他也动不动就跟林语堂发脾气。在与许广平的夫妻生活中,不高兴了,也会一天不讲话,但过一两天烟消云散又复原如初。
文/本报实习记者 张娇娇
痴情鲁迅六十年 张梦阳如何“爱”上鲁迅?
今年71岁的张梦阳祖籍山东临清,同乡兼好友中有知名学者季羡林先生。考取北京师范大学文学系后,父亲破费用20块钱为张梦阳买了1959年版的《鲁迅全集》,“这与我以后走上鲁迅研究关系很大”。上大学刚过两年,“文革”开始,合法公开可以看的书除了马列、毛泽东的书以外,就只有鲁迅的书了。所以父亲送给张梦阳的10卷本《鲁迅全集》就成了那个时期他唯一的精神食粮。初入鲁海游弋,他对鲁迅十分崇拜,不懂的地方也硬读、反复地读。
鲁迅故居,陆陆续续去了十次
1969年国庆前夕,去上海拜访姐姐和姐夫的张梦阳在杭州西湖游玩时,得知绍兴离杭州很近,在下午离开杭州返回上海之前,他执拗地要求独自到绍兴去看看鲁迅故居。在杭州火车站睡了一夜后,他第二天早上到了绍兴,问路找到了鲁迅故居。当时鲁迅故居还未开放,他在紧闭的大门外徘徊,看着白色高墙,绍兴房屋特有的尖的瓦檐,“我在墙外头仿佛闻到了百草园草的气味”、“看到绍兴当时的农民都带着阿Q戴的那种棕色的毡帽,我就像真看到了阿Q一样”。这是张梦阳第一次去朝拜鲁迅,后来为了写传记,他又陆陆续续去了10次。
1972年张梦阳写成了两万多字的论文初稿——《鲁迅后期杂文辩证法初探》,经朋友引荐,他就论文向何其芳请教,回去以后根据意见重新写了一遍。后来论文有幸投到了人民日报,文艺版负责人李希凡慧眼识金,将论文分成三篇札记连续刊登在《人民日报》上。
《鲁迅全集》杂文卷烂熟于胸
大学毕业以后,张梦阳被分配到河北省香河县庆丰台村,在高中班教语文课。他用铺盖卷裹着鲁迅十卷,就到了学校。当时条件非常辛苦,一个屋子住了三个老师,屋里用凳子搭了三个铺板,晚上想看夜书也没有地方,张梦阳就在铺板前面搭了一块木板,夜里等其他两个老师都睡了以后,他就从被窝里面爬出来,趴在那里,用空糨糊瓶自制的一个小油灯看鲁迅全集。在反复阅读中,鲁迅全集的4、5、6卷已经烂熟于心中。
此后,在之前论文的基础上,他又写了一篇3万多字的文章——《鲁迅辩证思维方法初探——〈“题未定”草(六至九)〉的哲学分析》。凭借此文,社科院研究鲁迅的专家林非约张梦阳面谈。在面谈中,令他们感到惊讶的是,1959年版《鲁迅全集》杂文卷,只要提到鲁迅说过的哪句重要的话,张梦阳马上就能说出是第几页第几行。深知人才难得,当时主持文学研究所工作的陈荒煤当场拍板,并经林非的来回奔波、斡旋,把张梦阳调到社科院鲁迅研究室工作。
怕麻醉后忘却作品构思,坚决不做心脏瓣膜手术
在社科院工作的张梦阳,深感机会来之不易,心怀对帮助过自己的人们的感恩之心,勤奋工作,历时9年主持编纂了五卷一分册1000万字的《1913至1983鲁迅研究学术论著资料汇编》,又在《汇编》的基础上完成了三卷本187万字的《中国鲁迅学通史》。
《鲁迅全传》从2003年开始构思,最初在结构上构思了8个方面,后来觉得太多,概括成三部,即《会稽耻》、《野草梦》和《怀霜夜》。《会稽耻》以绍兴鲁迅青少年时代从小康到没落的坎坷经历为主线,写他从祖父科场案到离开绍兴到南京求学的历程;《野草梦》写鲁迅从在宫门口西三条“老虎尾巴”撰写《野草》首篇《秋夜》到携许广平南下的经历;《怀霜夜》写鲁迅从惊闻瞿秋白被捕的消息到营救、怀念直至逝世的过程。
《鲁迅全传》构思过程中,2007年12月份,张梦阳半夜心脏憋气,独自在家的他打车上了阜外医院,医生要求动心脏瓣膜手术,但是他怕全身麻醉以后把书的构思给忘了,坚决不动手术。万事开头难,第一章8000字就磨了三个月,忐忑之下张梦阳交给老师韩少华看,得到“鲜活人生扑面而来”的评价。这一下,他心里就踏实了。(实习记者 张娇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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