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选择支教,自己也做了不少功课,对短期支教的不足也有所了解,而且此次的支教点又在极为偏远的山中,难度可想而知。虽然知道接下来的工作和生活会非常困难和艰苦,但内心仍然充满着欣喜和憧憬,格外珍惜这来之不易的机会,而事实也证明,自己当初的选择是多么的明智。在甘肃省天水市阳屲寺村阳坪小学支教的半个月,时间虽短,却使我依稀明白了人生的真谛。而这一切,都要归功于这些大山使人将浮躁沉淀的神秘特质。
一行十一人,打打闹闹,互相帮扶,二十个小时的火车硬座也并不难过,而这二十个小时的相处,也让大家从陌生走向熟悉,由羞涩变得熟稔。初次踏上这片陌生的土地,内心无疑是激动的,看着司机大叔将大家的行李抬到车顶,更是忍不住的期待起未来的“新家”,但当大家看到眼前蜿蜒的盘山公路,饶是之前做足了准备,也不免倒吸一口冷气:窄窄的泥路,近乎七十度的上坡和必须距离很远便开始鸣笛的急弯。当那些只会出现在电视里的场景真实的摆在眼前,我们能做的,只有紧紧地抓住前排的后座,稳住身体。可即是如此,眼睛还是不受控制地向外瞟着,这般厚重沉稳的黄土地和逐渐变低的蓝天,如此纯净未加修饰的质朴之美,我倒真是不曾见过。
学校建在一座山顶,后方围了几圈民房,许多孩子来上学需要翻两三座山,没有家长接送,兄弟姐妹几个小人儿结伴步行,低声说着只有他们才能听懂的方言,说到趣事,便小跑起来,你追我赶,给安静的大山带来点点笑声,黄土扬起,再慢慢落下,如同这里的生活,缓慢却又安宁。被如此厚重的山层层包裹着,一切杂音都会被一并吞噬了的,白天因着孩子们的热情不得安宁,而一到晚上,这种静谧便尤为明显,没有城市的喧嚣,连昆虫飞鸟都是好静的,只缩在自己的阴影中,安静地数着星星。我们暂住的宿舍是一间幼儿园的教室,出门抬头便可以望见北斗七星,几个人仰头伸手比划着,没有人懂星象,便很随意的将远方一个很亮的星星定为北极星。“那应该就是北极星了”“就是它了”……呵呵,其实是与不是,又有谁在意呢,即便真的不是,我们让它做几天北极星又何妨呢?
孩子们无疑是热情的,干净纯粹的笑容让人从心底生出亲近之意,我们无法想象,从小便抗起家里的担子,照顾家人的早熟孩子们会有如此天真的笑容,而这些,也是我们在看到两个小姑娘抬着半人高的水桶浇地还笑着晃晃悠悠跑得飞快,瘦小的男生在同行老师惊讶的眼神中利落地将令她们头痛的柴火升起,几个大男生一边笑闹一边将被老师折腾的不像样子的厨房整理的洁净有序时,才依稀明白了些什么。老乡也是细心好客的,聊天时不经意的小抱怨都会被记到心里,第二天面、菜、水,一户人家送一点儿,便堆在厨房里吃不完。他们说的方言我们听不懂,但眼睛里的善意不会骗人。在这里居住,真的会使人得到净化。
离开的那天清晨下着小雨,离别总是要有细雨作陪方能体现出依别之情。搬行李的时候看着隔壁同高的山头被升起的雾笼着,硬生生的将这片被打湿的土地衬出了犹抱琵琶的朦胧娇态。拿起相机却又怕拍不出这意境,反倒是唐突了美景,再一想到自己也正被这雾拥在怀中,不禁有些怔然,此等美好的画面,竟真的在人间么?
坐上班车,透过被雨水打湿的车窗,望向前来送行的孩子,我们新的旅程即将开启,而他们呢?他们的路又在哪里?约莫是“此番别过,后会无期”了吧。倒没有离别时应有的悲痛与不舍,有的只是淡淡的释然。在这段宁静安详的日子里,倒是多了不少思考,无关未来的规划与设想,无关少年轻狂的宏图大志,只是单纯的思考了“人生”二字。东野圭吾在《解忧杂货店》里说过:“其实所有纠结做选择的人心里早就有了答案,咨询只是想得到内心所倾向的选择,最终的所谓命运,还是自己一步步走出来的。”之前看过的,现在拿出来倒也算应景,人生的路都是自己走出来的,他人无法替自己做出决定。与其因离别悲伤,不如为重逢做准备,而自己也无需为这些孩子的未来担忧,因为我们,也不过是他们人生中的几个过客,他们的未来,还需自己把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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