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上塔里木机场被晒得反光的地面时,混杂着期末周结束后的喜悦、面对未来支教之旅不确定因素的忐忑和即将实地线下和孩子们见面的期待的猛烈情绪一瞬间将我包围,充斥在身体的每个细胞里,挥之不去。不紧张是假的,无论是作为队长,作为学姐,还是作为支教老师,作为一个即将在孩子们人生三观形成期这种重要阶段接触他们、带给他们知识和道理的引路人,我都无法保证自己一定能做到百分百的成功。就这样,我怀揣忐忑和希冀,正式开启了塔里木支教之旅。慢慢的,我发现对比去年在屏幕前望眼欲穿的无奈,今年的旅途似乎少了很多困难,但也多了很多新的问题。
需要我们面对的第一个问题当属炎热的气候。高温、干燥、没有空调,骄阳二字属实无法淋漓尽致地形容托喀依乡阳光的“热情”,虽然这趟旅途已经过半,但每次出门去学校时我都还是需要眯着眼睛适应一会儿,才不会被这夺目的阳光刺痛双眼。好在当地的老师和孩子乃至居民们那太阳般的热情给了我无穷的力量,让我觉得即便是再炽热的阳光,只要是踏在走向学校的路上,再远也是值得。
每天上午和下午走过熟悉的两公里水泥路,数过逐渐背得出内容的门牌,来到学校,见到孩子们,现在已经变成了最平常不过却又让我每天都满怀期待的事情。而在最初的最初,我第一次见到他们,想要坐过去给一个小女孩儿辅导作业又怕她不愿意和我讲话时,久远而陌生的知识给本就完全陌生的师生又增加了几分疏离,我试着组织语言讲解字音字形,用最通俗的话语告诉她“很”和“跟”分别如何组词,她皱眉思考了一会儿,当我忍不住要再次开口的时候,她一下子笑了起来,用稚嫩的声音说:“老师!我知道了,很大,很小,跟着,这么组词,对不对?我今天要把这两页写完,明天写下一页!”心中紧绷的弦一下子松弛了下来,我觉得这一刻,即便是天底下最严肃的老师,也一定会不自觉地露出欣慰的笑容,所以我笑了起来,夸她:“你真棒!”
诚然,阿拉尔的教学模式和文化差异让我和孩子们不能够一下就达到一拍即合一见如故的程度,但是又有什么关系呢?在我写下这段文字的这个下午,最淘气的小男孩刚刚在阅读课上拼命举手抢答了一个又一个问题,用二年级小朋友特有的严肃腔调,一字一顿地念完了只教过一遍的一整页课文。在过去这些天里,他们课堂上的认真和热情,独特而天真的思路,是在上课过程中最让我享受的东西。虽然很多时候吵闹淘气,不想写作业,一个接一个地往教室外面窜,但是当我看见他们克服天性变得认真专注时,我就知道,我确实是在做有用的事情;当他们读出《中华颂》中跨越千年金戈铁马的豪迈时,我一开始挑选诗词篇目时怕他们无法掌握的担忧消失的无影无踪,他们用自己的努力告诉我,我的努力不是没有意义的事情,我的愿望也并非遥不可及。
托喀依给了我全方位的感动,不仅来自孩子们,更是源于当地淳朴的居民。我还记得,我为了推普调研怀着忐忑踏入当地一位农民爷爷的庭院时,他特意回屋整理了一番着装,正襟危坐接受了我们的采访,对于每一个问题都回答得无比认真,甚至还拿出款待客人的食物水果招待我们,洗去了我们满身的疲惫和燥热。热情洋溢的乡妇联主任领着我们走入一家家农户,感受着当地独特的民俗与文化,我望着一个个宁静的院落,看着一张张包含善意的亲切面庞,听着一句句友好的话语,突然明白了小学课本上为什么总喜欢用“热情”一词来形容维吾尔族——在我伤了脚被陌生的维吾尔族小姐姐带去学校的骑车后座上,在孩子们一遍又一遍练习话剧动作台词的课堂上,在他们课间打闹时的一句“不要抢我给东东姐姐的吃的”中,在他们一次次飞奔过来挂在我身上的拥抱里,我都感受着这股热情,让我觉得再苦也不惧,再累也值得。
我只是小小一束微弱的光芒,可能仅仅是他们最平凡的一个暑假里陪伴着他们走过小小一段人生旅途的过客,但他们看到了这束光,并且回馈了我从未预想过的热情,我想我会永远记得这段旅程,在未来的每一天里,怀揣愿望的火种,和这些可爱的人们一起,共同奔赴灿烂盛大的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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