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探究成都市养老现状,深入了解“医养结合”新型养老模式,我们队伍前往成都市椿萱茂老年公寓(南三环店)开展实地调研,经历了一周的相互陪伴,我也有了些许感触。
每个人的眼睛最真实。某天我泡在市区里不知名的小小画展里端详人像时,一旁的导游跟我讲:眼睛里的光,瞳孔的大小,包括视网膜上展现出来的人像,那都是人物的灵魂所在。如果将每个人的内心世界当成一块画布,那么短短一周内,我的心里就被篆刻上了数十双无神的眼睛。我经常后悔自己没有带上画笔和颜料,无法用最直观的色彩涂抹重现他们的“心灵之窗”。
老年公寓被划分为不同区域,五楼居住的老人大多失智并伴随严重的精神问题。许多时候,他们各自昏睡,走廊的电视播放着震耳欲聋的抗战片,整个大厅像是割裂开来的小小孤岛。电视里的主角孤军奋战,电视外的他们在各自的精神世界里逗留徘徊。他们的瞳孔是几乎没有锁边的灰绿色,淡淡的血丝像蛇,在浑浊的眼白里游荡。
由于失智,我们无法与他们交流,很多时候甚至还需留意不被他们咬伤。可同样因为失智,他们的思维变得极其简单,生命在他们身上好像成为了轮回。当患有被害妄想症的奶奶主动牵着我的手,和我一起搭建积木小屋的时候;当患有阿尔兹海默症的爷爷被我逗笑,乖乖做早操的时候。死寂的湖面里被扔下一颗石子,悠悠荡漾的水波纹成为了他们眼里的光。
图为实践队成员给老人按摩手臂。通讯员 梁铭聪 摄。
我经常想,如果我有画板,我一定会用鲜艳的油画颜料铺满整张画纸,用梵高画作里的明黄勾出老人的眼眶,把他们绘成卡通漫画的精灵,让他们在画纸上真正达到生命的轮回。可一旦他们陷入沉寂,那些画纸不得不被揉碎丢弃,只能用几抹大量掺水的石绿填上灰白的瞳仁。
可想象终究是想象,我只能用手机草草记录这一切,但一天的填色活动给我提供了机会。
我坐在老人身边,拿起石膏娃娃。我画一笔,她看我一眼,懵懵懂懂的把刷子伸进颜料堆里沾取一模一样的颜色跟着画一笔。她盯着我,眼睛里有着孩子一般的信任,哪怕我画的不对,她也没有停下动作,而是努力的跟紧我的笔,尝试绘制出自己的石膏娃娃。
老人的石膏娃娃是一个小屋,屋顶的颜色她坚持要用棕色,哪怕大家再三告诉她那样不好看,她还是用越来越快的速度进行沉默的对峙。一团糟的石膏扔在桌上,我捡起来,沾了绿色颜料,给小屋屋顶上添上了绿叶,窗户边加上几朵云彩,像修补童话书那样笨拙的复原。她依旧安静的坐在一边,抿着嘴看向我,其实我们内心都清楚,她的家早已溶解在过去,我们只是用哄孩子的方式给她制作一个小小的童话世界,让她在小屋里数天上的白云和屋外的树叶。
“老人的眼睛是干枯的,只会心上流泪。”他们是一条条缓缓流淌的溪,历经了很多很多的岁月。岁月在他们身上留下痕迹,但他们永远清澈,像守护神一样永葆纯真。直至今天,我依旧无法用颜料准确表达他们的双眼,可是我还是记得那些会为我们荡起波纹的眼睛,是他们让我们重返童话世界,做了一次童稚的“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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