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导老师:周鹏飞、龚鑫,文学与新闻学院通讯员:阳萌娟、黄英杰)
巧夺天工的木质建筑、千姿百态的侗族服饰、嘹远磅礴的侗戏大歌……千百年来,侗族儿女在华夏大地的西南一隅安居乐业,创造了璀璨辉煌的民族文化。而近年来,据第6次人口普查数据,侗族十年间人口减少近十万人;在城市化、现代化浪潮的冲击下,侗族传统技艺也面临着后继无人的隐忧。
侗族文化博大精深,也似乎,行将落幕。
转机发生在2012年。时任国家文物局古建筑专家组组长在通道实地考察后认为,通道侗族古建筑群及其周边侗族聚落完全具备“申遗”的诸多条件,经过数年准备,通道县申报世界文化遗产工作办公室正式成立,杨庆生出任主任,通道侗族的申遗工作正式拉开序幕,古老民族焕发新生机的希望也蕴藏于此。
为进一步了解“申遗”工作的具体情况,探索“申遗”成果转化为乡村振兴助力的现实路径,7月13日,湘潭大学文学与新闻学院赴怀化市通道县坪坦乡高步村乡村振兴帮扶团采访小组来到通道县申报世界文化遗产工作办公室,对申遗办主任杨庆生进行人物专访,了解通道县在“申遗”长征中的得与失、笑与泪。
(图为杨庆生主任)
“一个最现实的问题就是体量太大。”杨庆生介绍到。由于侗族聚居于湖南、广西、贵州这三省的交界处,因而“申遗”也是“三省四市六县二十五村寨”进行联合申遗。这样就导致了三个问题:一是三省各自情况不同,行政划分的差异导致了许多问题;二是湖南省刚刚完成一项申遗工作,中国又是世界文化遗产大国——与意大利并列第一,因此短期内想让湖南再次申遗成功压力较大;三是保护对象较多,资金压力增大。
“我们采取的办法主要是做减法,原本计划中我们的保护对象有七个,现在经过多轮评估,我们决定重点保护三个村寨,高步村就在其中。”杨庆生向采访小组成员介绍说。“遍地开花的结果可能是一无所获,在资金有限的情况下,只能集中人力、物力进行重点保护。”
除了这些宏观层面的问题,基层治理最不可避免的,就是与具体的“人”打交道。部分村民的不理解,甚至是敌视,是让杨庆生最头疼的。冲突的焦点集中在文物保护与居民物质需求的矛盾,许多居民希望拆掉老房子,建新房子,但如此,不仅是对这些建筑遗产的毁坏,也是对高步村古侗寨整体风貌的破坏。
对此,杨庆生和同事们想了很多办法。首先是对于村中没有人住的古建筑进行第三方评估,然后政府用专项资金将房子从村民手中购买,进行“修旧如旧”式改造后,作为政府的经营性资产建设成为民宿,以此保护这些建筑;其次,为了在提升村民居住质量的同时保护古建筑原貌,村民想要翻修住房时,可以上报县里,由政府拨款重修。
但尽管如此,矛盾仍然存在。“有时候下去做工作,会有部分村民不理解,过激点的,甚至还会动手,我们不能够动手,所以有时候还会有受伤的危险。”杨庆生如是说。看到采访组成员略感惊讶时,他紧接着又宽慰道:“矛盾是普遍存在的,也是事物发展的动力,这是哲学的基本原理嘛。”当被问到这种情况下是否会有很沮丧的情绪时,杨主任回答道:“有啊,但是我们做这个工作嘛,还是要以百姓为重,矛盾能够化解就尽量化解,一次不行我们就去两次三次。”
的确,对于已到花甲之年的杨庆生而言,那些工作中不得不面对的无奈似乎早已不是什么大事,讲述那些酸楚时,他没有什么特殊的表情,只是简单地用三言两语概括。杨庆生又告诉采访小组,可能村民看问题是站在他们自己的立场,他们自己手中的钱没有实实在在地增加,就认为是政府没有投入,但其实政府的投入是在一些宏观的地方,比如村里随处可见的柏油马路、路灯,白天每隔半小时启程一次的公交车,古寨的保养、维修,侗族文化的宣传……这些都是政府的付出。
(图为杨庆生与采访小组交流)
“这个申遗是我们三个省的侗寨一起捆绑进行的,所以真正行动起来会比较复杂和困难,但就单论我们通道的话,其实已经准备得很不错了。”杨庆生表示,经多年筹备,与申遗相关的立法、规划、文化价值研究以及硬件方面不可缺少的侗族博物馆都已基本成型,再雕琢一两年,通道侗寨完全可以作为一个成熟的样式去参加申遗活动。
社会在进步,人民的生活也应得到改善,因此,经济发展与文化保护之间可能存在的矛盾成了杨庆生不得不思考的。杨庆生说,有的古镇急于看到文化对经济发展的促进作用,于是大量引进资本,甚至直接将古镇整体打包出售给商家,结果导致城镇过度商业化而失去了最初的文化内涵与魅力。作为一个从事相关工作的人,杨庆生说这就像是看到自己辛苦栽培的孩子走入歧途却无力挽回一般痛心。
杨庆生认为,经济与文化之间并不是一个二元对立的关系,它们是相互渗透的,不能因为那些令人痛心的事例就觉得经济和文化一定对立,申遗工作的顺利进行是能积极赋能乡村振兴的。乡村振兴的重点是因地制宜,是在充分的向内探索之后积极的向外展示,是找到真正适合自己的道路后迈出坚定的步伐。同时,乡村振兴不应该只看经济发展,它与扶贫不同,从后者来看,两不愁三保障就算脱贫,但乡村振兴却像是共产主义信念,永无止境。如今的乡村振兴仅仅只是一个开端,我们将不断缩小与终点的距离,一步步走向更光明的未来。
(图为杨庆生主任与采访小组合影)
至此,申遗工作已经努力开展了十余年,十余年的岁月沉淀,让这项工作脱去了浮躁与浅白有了更深刻的内涵和价值。“申遗无论成不成功,这项工作必须做,如果我们不做,这样一个文化就消失了。”这是通道县上一任县委书记对杨庆生申遗工作的殷切嘱托。
人们在文化中寻根、寻认同,当文化消失,民族也如一捧灰沙,风吹散尽。
“我们的目标是申遗,但申遗不是目的。”
杨庆生很清楚,申遗最根本的目的是为了保护文化,而不是贩卖文化。他们希望通过申遗这样一种形式,让村民认识到自己所拥有的古寨是带有民族记忆的、是珍贵的,不应该被遗忘甚至被拆毁破坏。且不说申遗成功能带来的诸多效益,即使失败,在这数十年间人们所作的努力,都让人们朝乡村振兴更近了一步,让看似行将落幕的侗族文化再次焕发出熠熠光辉,给后来者以希望。
责任编辑:袁芊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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