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唐代诗人王维晚年时写下了大量的集山水风景与禅宗哲理于一体的诗篇,不仅为他博得了“诗佛”的美誉,而且引起了无数后代文人的共鸣和极度推崇,不仅在唐朝文坛上占有极大的分量,更对后来的诗歌发展产生了很大的影响。本论文拟通过安史之乱后、即王维进入晚年时他的佛诗的风格进行具体的论述,并进一步探索促使这种风格形成的原因,从而对王维晚年的佛诗能够有一个更为清晰的了解。
关键词:王维佛诗超然避世
佛学虽然源出印度,但是经过千百年的演化推炼,已经成为独具特色的中国禅宗,其影响远远超出了宗教的范畴而延伸至生活和文学的领域,这种影响在王维的身上表现尤其突出。王维幼年时即受到家庭环境的影响,信奉佛学。据说他出生时,他的母亲梦见维摩诘进入室中,所以让他名维,而把他的字取为摩诘。正因如此,王维年轻时即信奉佛教,并且“笃志奉佛,食不荤,衣不文彩”。但这时的信奉只是一种基于环境熏陶而形成的爱好,而没有成为一种主动追求的信仰。并且由于前期的仕途相对而言比较顺畅,自身多才多艺,不仅能诗,而且精通书画和音乐。十一岁即中进士,也可以说是少年得意。此后虽然因为署中伶人舞黄狮子犯禁,受了牵连而谪为济州司仓参军,但不久就受到当时宰相张延龄的提拔,任右适宜,监察御史,吏部郎中,一直作到殿中传御史。所以他在这一时期虽然对社会上的不合理显现表示了不满,但仍旧保持着对开明政治的热情。因此这一时期他的诗歌中虽然也有禅宗哲理,但是基本上还是以积极的色调为主。比如较能代表他前期创作风格的《观猎》,其中描写野外景致时的“回看射雕处,千里暮云平”两句。仔细的“回看射雕处,千里暮云平”两句。仔细品味时固然也有佛家空旷寂寞的味道,但丝毫不缺一个大国文人所特有的气魄。再如他的《使至塞上》中的“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景物虽然过于寂寥,但在整体意境上却给人以开阔、壮丽之感。总的来说是给人以超然物外的宁静之感。但是到了后期,他的佛诗开始侧重于对清冷幽寂景物的描写,经常给人以避世的感觉。但是我们说王维的佛诗之所以受到后来文人的长久的推崇,我想绝对不仅仅是因为这些诗作为他们提供了一个精神上的庇护所,而在于王维的佛诗中所特有的魅力。归纳起来,我认为主要有以下几点
一、王维晚年佛诗的主要特点
1、以景入诗
观王维晚年的佛诗,无不是从写景入手,斜光、墟落、白云、空山、落花等字眼更是随处可见,在一幅幅完美宁静的画面中充满了游离于现实之外的悠闲情调。比如他的《终南别业》中的“行道水穷处,坐看云起时”,乍一看说的好象是佛家的哲理,但其实只不过是他所观赏到的风景而已。再比如他的后期的《辋川集》更是以写景入诗的典范之作。无论是《鹿砦》中的“空山不见人,但闻人语响”,还是《辛夷坞》中的“木末芙蓉花,山中发花萼”,都表现了诗人描写自然刻画景物的出色的艺术技巧。我们也许无法理解诗人的孤独,甚至会惊讶于他在娴静孤寂的景物中流露出来的对于现时极度冷漠的心情,但又不得不沉醉于他为我们营造的“情景相谐,气韵生动”的境界里。他的佛诗中的景色描写融绘画、音乐、色彩于一体,形成了独具特色的清幽唯美之意境。这也难怪宋代诗人苏东坡称赞他说“味摩诘之诗,诗中有画;观摩诘之画,画中有诗”了。
2、情在诗,心在诗外
情在诗中,就是文学上所讲的“处处无我,但处处可见我”的境界。具体的说,也就是在诗中看不到“我”的出现,但在诗的意境里却处处可以感觉到诗人的影子。王维在经过政治上的大起大落以后,可谓是万念俱灰,于是便投身佛门,将一腔才情尽数付与佛门之中,“人生几许伤心事,不向空门何处销”。但是他又迫于当时的环境而不能归隐,因此他的避世感情就以一种非常隐晦的方式出现在诗篇里。即便是他的写景诗篇中没有特别明显的消极避世之意,但因为作者已经将他的思想感情在无形中融于他所描写的花草树木之中,而这一花一草又构成了一个完整的诗的意境。这就使得我们能够透过花草去感觉诗人的孤独与无奈。比如《鹿砦》这首诗,“空山不见人,但闻人语响。返景入深林,复照青苔上”。“空山”,本来已经给人以空旷寂静之感,后面紧接一个“不见人”, 于是整个的环境就被拟人化了,好像山也是有感情的,也是知道孤独和寂寞的。第二、三句中透露出些许温暖的味道,有了“人语”,有了“返景”,但随着“深林”、“青苔”等的出现,那最后的一点热闹和生气也消失了。这首诗表面上看写的是山林的清幽,但字面后包含的却是诗人自己的孤独。但是我们说王维的诗中有他的影子,并不意味着诗人写这些诗就是为了写诗而写诗。诗人写诗的原因有很多,有为钱而写,有为名而写,有为情而写。王维与他们都不一样,他写诗就是为了逃避现实生活中的不如意。于他而言,写诗未必就是一件多么快乐的事情,但却至少可以给他提供一个自以为很安静同时也很清净的氛围。这种氛围可以让他暂时的安静下来。所以,王维写诗,既不为佛,更不为诗,而是为了自身的救赎。从某种意义上讲,王维是把佛诗当作一件工具,一件可以让他不那么痛苦的工具。既然是工具,那么佛诗于他而言,就只能是一个途径,而不是最终的目的了。
3、尚佛而不言佛
王维的诗之所以与众不同,就在于他不是简单的宣扬佛家的道理,而是通过景物的描写,营造一种空寂的境界,用孤单的氛围,清冷的环境,表现出浓重的禅趣。这也是长久以来王维的佛事备受推崇的原因。具体的以他的《终南别业》中的“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为例,这两句是写的是他所看到的山水之景,景色后面呢,是浓得化不开的“万事不关心”的心灰意冷。不能不让人想到佛家提倡的“万法归心,不执于外境”的主张。这也是王维的佛诗历来为人称道的主要原因,即将佛家禅理化于一片山水风景之中,只有走近王维的诗篇,只有走近他为我们拈来的那一道山峰,一片孤林,一道流水,我们才能感受得到佛家的大宁静与大空旷。这大宁静与大空旷之中所包含的道理,是只可意会,永远也无法言传的。
二、晚年佛诗风格的形成原因
促使王维晚年的佛诗风格发生转变的原因有很多。这其中固然与他幼年时接受佛学的影响以及家庭环境的的熏陶无法分开,但我认为更重要的应该是仕途上的波折才是促使他全力投入佛诗的真正动机。正是在现实社会中的不得意抑或说是不如意,才迫使堂堂一个宰相日思夜想的不是民生问题,而是远离朝堂,诵经念佛。而这种不如意,我认为主要的是因为两件事情的发生。首先,就是张九龄罢相。开元二十四年张九龄遭罢相,王维也被贬谪离开京城,去了边塞,做河西节度使幕府中的监察御史兼节度判官。虽然他第二年就从河西回到了长安,并且在到天宝十五年(756) 的这一段时间里,做过监察御史、殿中侍御史、左补阙、侍御史、库部员外郎、库部郎中、吏部郎中等官职,但恩相张九龄的遭遇已经深深地影响到他对政治对生活乃至对艺术的态度。并且使他对仕途产生了厌倦之情,“ 既寡遂性欢,恐遭负时累”。他不喜欢官场的氛围,但是又不愿意离开或者说是迫于当时的具体环境不能离开官
场,于是就开始了一种“万事不关心”的一边做官一边隐退的生活,最初隐居于终南别业,后到蓝田辋川,生活极为悠闲。“退朝之后,焚香独坐,以禅诵为事”(《旧唐书》本撰),让自己归隐在佛学的思想里。但是,我们可以从他的诗篇中知道他这一时期的诗并没有真正的进入佛学之中,促使真正他投身佛诗创作的事件,应该算是安史之乱了。
众所周知,唐王朝的衰败由天宝年间开始,一片金迷纸醉歌舞生平之中处处透露出横生的弊端,这些弊端的总爆发就是导致唐王朝由盛而衰的“安史之乱”“郦样阳鼙鼓动地来,惊破《霓裳羽衣曲》”。一个偌大的开元盛世,竟然在一场战争中烟消云散。在这次战争中王维被安禄山胁迫作了他的官员,虽然他并不愿意,甚至曾作诗表达了心迹,但在安禄山兵败后,他仍是遭到了无法避免的怀疑与排斥。虽然唐肃宗因为怜惜王维的文才没有过多地难为他,最终给予了赦免,还让他继续担任官职。但是这些事情对他的影响却不可低估。正所谓哀莫大于心死,就是这个样子。对于政治的彻底死心,使得他开始逃入佛学以求得暂时的安宁。他虽然身在朝廷,而心向往归隐。于是他就在京城里供养了不少的僧侣,每天和他们玄谈为乐,直至终老。他这一时期创作的诗歌比如《渭川田家》、《终南别业》,以及后来最为人们称道的《辋川集》等,都以其浓重的佛家哲理意味而被人们称道,并为他博得了“诗佛”的美誉。但是,因为王维的诗篇是用来进行自我麻醉的,因此消极避世的意味处处可见,这也是他的佛诗为人诟病的主要原因。
三、深远的影响
是的,王维的佛诗以其景色的描写与禅趣的完美结合而为诗人所推崇,不仅影响了当时山水田园诗的发展,而且对后来的文人以及诗歌发展方向产生了很大的影响。当然了,这些佛诗的缺陷也是无可讳言的,那就是由于王维是用诗来逃避现实世界的,这就使得他的是有一种无奈之感。这些诗歌一味的追求景致的完美与内心宁静的统一试图以风景上的美好来代替现实中的不美好,并以次达到麻醉自己的目的,这是典型的逃避现实的行为。因为只有描写蓝天白云大地飞鹰的时候才不用涉及现实生活的情景。但这只能求得诗人一人的假性麻醉,于现实社会的弊端没有丝毫作用。恰恰相反,这种政治失意寄情于山水佛学,主动放弃以作品来干预现实的行为,为后来刻意逃避现实的知识分子们提供了一个绝好的榜样。再者,诗人侧重于写清幽冷寂的景色,因此难免就显出消极的味道。让人读之“万念俱灰”,而且由于诗人后期基本上与显示生活绝缘,诗篇就难免显得“萎弱少骨气”。这些问题,也是我们应当注意的。
总的来说,王维晚年所创作的佛诗是应当受到人们的肯定的。诗人的过于消极的思想以及逃避现实的态度,我们固然应当避免。但他对自然景物的刻画的技艺手法,同样也是值得我们用心学习的。我们应该取其优处,舍其不足,将王维晚年佛诗的有益之处发扬光大,真正实现对诗人风格的继承和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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