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老师，这道题怎么做呢？”当我讲完第二节数学文化课后，一位小姑娘在我擦黑板时轻轻拍了拍我的后背：“老师，昨天你讲完勾股定理之后，我回家在课外书上翻到了这样一题，但自己没太想明白。”我看了看题目，笑着放下黑板擦，拿起笔为她演算起来。
这位问我问题的小朋友叫琳淋，9月开学后升初一。7月23日，我担任队长，组建了一支赴利辛县支教调研的10人团队。以“数学之旅”为主题，教授陈营村小学3到6年级学生包括代数、几何等数学类课程，并在支教期间调研当地学校的教育和学生的学习情况。
琳淋告诉我，她对数学很感兴趣，非常喜欢我讲的课，昨天听我讲完勾股定理后，她回想起之前在课外书上看到的与勾股定理相关的一道谜题——“消失的巧克力”。琳淋问：“解析里只说图形拼接的过程有误差，但我不太明白这个误差到底在哪里。”听到这个问题，我心中充满了喜悦，我的课程给同学们带来了启发，她积极主动求知的态度令我欣喜。
下午放学后，我搭上了琳淋奶奶的电动三轮车，开启了学生家庭和学生学习的调研活动。车上我和奶奶聊起了琳淋的学习情况。琳淋一直在城北小学读书，暑假听说我们在陈营村小学支教，就在开学的第一天也来报名了。据了解，城北小学与我们支教的陈营村小学境况类似，都是乡村小学，师资力量与学生人数相差也不大。琳淋成绩很好，在县里刚刚举办的小升初考试中拿到了县里的第一名。听到这，我确实有点惊讶，在这所仅有100余名学生的小学里，竟出现了县里考试最高的成绩，这让我对利辛县的教育情况有了重新的认识。
来到琳淋家，琳淋妈妈笑着出门迎接：“我和她爷爷奶奶带她们姐妹两个在老家上学，爸爸去无锡工作了，家里就靠他一个人在外面挣钱。”当聊到琳淋的学习情况，妈妈脸上满是自豪：“琳淋学习从来不要我们管，很自觉，也会自己在网上找网课看，成绩一直很好，家里对她期望很大。”听到这，我脑子里不由自主得浮现一种猜测：陈营村的确产生了很好的脱贫成果，孩子们的学习条件应该大部分都有保障了。
然而，接下来的调研结果彻底打破了我之前“美妙的猜测”。
第二天，我来到了武欣悦和武子悦家，和琳淋的情况相比，欣悦和子悦的家庭条件可谓“天壤之别”。欣悦和子悦是姐妹，欣悦今年上五年级，子悦上三年级，家里还有一个妹妹和一个弟弟，都上一年级。仅爷爷奶奶在家带这4个孩子，爸爸妈妈都外出工作了，一年中仅过年回来一次。我去调研的时候，爷爷正准备晚饭，奶奶还在田里干活。在和爷爷聊天过程中，才知道爷爷腿脚不便，所以一直在家里带着姐弟4个，家庭收入基本上只来自于父母务工和奶奶务农。
家庭条件如此困难，花在孩子教育上的经费更是少之又少。据爷爷描述，这四个孩子都没报过补习班或网课，平常都是自己在家学习；也没额外多买练习册，课下的训练仅依靠学校发的习题集。家里有一台智能手机，由奶奶保管，也有在疫情补课期间安装的无线网，但欣悦和子悦很少用手机在网上查找资料或训练习题，手机的作用基本上只限于微信聊天和视频通话。欣悦告诉我，她本身不太会使用手机，而且奶奶也不给她用，怕她玩游戏而影响了学习。
值得庆幸的是，尽管学习条件如此苛刻，爷爷始终没有放弃紧抓孩子们的学习。“平时管得严，他们不写完作业都不给他们看电视，门也插上不给他们出去玩。作业写完了才把电视打开，才让他们出去玩……”，或许那满墙的金色奖状就是最好的证明。爷爷又补充道：“小家伙的作业我还能看懂，他姐姐的作业有时候我就看不懂了，有什么问题我让她问你们，你们是大学生，懂得更多，能教的也更多。”说到这，我突然感受到了厚重的责任感，教育孩子们、传授给他们知识不仅仅是“三下乡”支教活动的要求，更是我们当代青年大学生奉献祖国、培育花朵的重要渠道。
和欣悦说再见后，我又走访了十几位同学。渐渐发现陈营村小学生的受教育情况并不像琳淋家那般良好，大多数家庭只能保证孩子教育和生活上最基本的条件，仅有少数家庭可以承担额外的花费，例如补习班、网课、习题资料等。
此外，家长不重视学习，孩子数量多也是陈营村各个家庭面临的困境。在调研的40余位学生中，大约有30位都是留守儿童，由爷爷奶奶或姥姥姥爷看管。有些老人不识字，文化水平低，无力指导孩子学习，孩子们几乎处于一种“放养”的状态。陈营村小学的吴老师对我说：“在这所学校上学的孩子基本上都是留守儿童，爷爷奶奶带，但爷爷奶奶只管他们吃得好、穿得好、住得好就行了，不管学习，像我班里那些学习好的，基本上都是父母在家带的。”除了家长的不重视，孩子数量多也是当地教育的另一困境。团队走访的30余户家庭中，一户家庭最少有1个孩子，最多的达到了4个，平均下来，一户家庭大约有2到3个孩子。孩子数量多，让一户家庭原本就不富足的教育资源更加贫瘠；孩子数量多，也让家长难以统筹管理；孩子数量多，更加大了家庭的教育投资，让挣扎在贫困线边缘的家庭面临更多严峻的挑战。
同时，家庭收入来源单一也可以列为另一困境。农业作为利辛县的主要产业，基本上可以实现自给自足，但难以保证当地经济收入持续增长。而调研的家庭中，主要从事农业工作，也有少数家庭，由于家长身体原因，难以从事繁重的体力活，平时只能靠村里的临时工补贴家庭的基本生活消费。据统计，绝大多数家庭中的青壮劳动力都在外地务工，从事的也基本上是简单的体力劳动，收入有限，寄给家里的资金也有限。家庭年收入不足，进一步导致了孩子年教育经费的不足，以调研过程中采访的一位家长为例，她家里有三个孩子，算上学费，一个孩子在教育上的年花费不足400元，远低于城市水平。
利辛县自1992年起就被列入省级贫困县，历经29年，终于在2021年摘掉了贫困县的帽子，退出了贫困县序列，但脱贫摘帽不等于教育脱贫。处于脱贫初期的利辛县，经济情况并不乐观，多数家庭虽能保证基本生活质量，但在孩子教育上的投资还有所欠缺，影响当地教育情况的不仅仅是经济条件不足，还有家长对待教育的态度。
根据团队在支教期间的入户调研结果，我发现利辛县的教育还未完全“脱贫”。教育投资不足，教育重视程度不够，教育理念不普及等都是利辛县教育面临的困境。亟需迈出的重要一步就是突破眼前这些困境，打破隔阂。当然，这不仅需要国家政府的正确领导，还需要利辛县人民的密切配合。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再尖锐的矛盾也会被二者的相互理解与信任磨平。
落实到我们团队，合肥工业大学数学学院学子也在为乡村教育扶贫出一份薄力。从连续四天的调研结果来看，虽然当地学生家庭经济条件有限，但大多数家庭都具有基本的网络设施及通讯设备，考虑到这些有利条件，“数学之旅”支教团自主研发了一款线上支教的软件——“朋辈教育”app。这款app主要服务利辛县陈营村小学及周围小学的学生，集结合工大及其他安徽省高校的志愿者，开展线上支教服务，为教育脱贫攻坚与乡村振兴贡献当代青年之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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