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古的呼唤
大音希声,大象无形。有些东西历久弥新,穿越时空,发出自己的声音。
万里无云的天空缀着一颗暖黄的饱满太阳,看上去总让人联想到流心的蛋黄酥。在新乡呆了许久,还是不太适应干燥的天气。坚硬的公路将两个地方联系起来,大巴车发出吼叫的在上面颠簸行驶,车上是带着浮躁和不安的我。
朋友,你曾认真听过一些声音吗?如孔夫子在杏坛谆谆的教导,或战国争雄的恢弘战歌,亦或李白将行的岸上踏歌,再如天安门上的自豪宣誓,或是月上柳梢的花间低语,你曾听闻吗?时间在现在好像变得很快,我们也变得匆忙,难以驻足去倾听。
一个半小时后,我到了此行的目的地—河南博物院。外形上,它呈金字塔型,已元代古观星台为原型,上承甘露,下纳地气,正面有淡蓝色的透明采光带,仿佛“黄河之水天上来”。整体线条遒劲,气势恢宏。扫码入院后,是博物院的方向导图,可以在这儿直观的看到各个展馆的布局。
一楼大厅是一座雕塑。一个人背着弓箭,两手向两边各推开一头大象。倏忽间,仿佛远古先民打开一扇大门,从蒙昧走向文明,欢迎四方来客。在一片荒芜的苍茫大地上,先民与野兽搏斗,发出怒吼,这是文明求存的号角!
展馆按照文明发展的进程排列,从石器时代,一一排开直到明清时期。不太凑巧的是,四层没有开放,无法得见,有些遗憾。
细腻温柔的陶器是新石器时代的代表。马家窑文化彩陶纹样多变,风格朴实。在灯光下映照出千年前的对话。可能是母亲嘱托外出狩猎的儿子注意安全,可能是族人们庆祝成果丰盛时的欢歌笑语,可能是……
贾湖骨笛,河南博物院的镇馆之宝之一,第一批被禁止出国展出的文物,它的身上,有太多的故事。中午十一点准时开场的华夏古乐揭幕曲即是由它来完成的。旷远的声音穿越时空,再次在我们的耳边响起。我看到,天地一片寂静,皎洁的月盘挂在沧蓝的天幕上,大地的尽头,人们俯下身向心中的神明祈祷,祈祷打猎收获丰富,祈祷氏族传承不灭。手持骨笛的巫祝披着头发,赤着双足,在人群中跳来跳去,骨笛带着人们的祈祷,借由声音和虚无的神明交涉,许氏族一段安稳,不愁食物的日子。
在东周展馆中,我见到了莲鹤方壶。再没有谁比它更物如其名,一朵莲,一只鹤,组成了它的名字——莲鹤方壶。仙鹤展翅,溅起的水波,惊动了莲花绽放的花瓣,也惊动了千年时光的碧波。就那么安静的伫立着,它向我诉说那个时代的辉煌。它是一件巨大的盛酒器,尽管已经千年不曾盛酒,但它依然装满了时光之酒的狂野,迷醉了此刻。青铜器是政治和权力的象征,主要用于祭祀,需要具有极大的视觉震慑力。它的底座是两只侧首吐舌的怪兽。壶体四面还各有一只神兽。壶颈两侧装饰有龙形双耳。就在这些怪兽和蟠螭之上,方壶的顶部向我们展示了一个另外的世界:怒放的荷花中站着一只欲飞的仙鹤。莲,是出淤泥而不染的莲,是品格的象征。鹤,是飞进了神仙传说的仙鹤,沟通着天地。一只鹤,将厚重壶体的沉重带去,撷来流动飞扬,流露出驱陈纳新的气象,新与旧在一个壶体中融合。这也昭示着,脱胎于老成持重的西周,经历大变革的东周,正在开始一场盛放,它振翅欲飞,抬头仰望着此后两千年中国的天空。一声鹤唳,流转出继往开来的时代音节,两千多年后,依然萦绕在我耳边。
提起宋代,我们能想到什么?我们能想到市井夜以继日的唱词,能想到风姿绰约的宋瓷。三楼宋代展厅陈列着不同的瓷器,借由现代的技术,得以窥见千年前窑变的繁复和迷离。平平无奇的陶土经过匠人精巧的手,在高温中蜕变为美丽精致的花纹,像是泥土的诗歌。风花雪月刻于其上。易碎的结构,让人更加珍惜。轻轻敲击,听到江南的歌,是南风知我意,裹挟着所有的色彩,穿越时空,再与我相见。
骨笛悠远,是先民的叮嘱,莫要忘记文明一路前行的艰辛。
青铜厚重,是远古的恢宏,我们有冠绝世界的文明传承。
驼铃阵阵,是开拓的信号,炎黄子孙从来不乏进取的意志。
瓷意千年,是片刻的恬静,匆匆忙忙中也要有从容的宁静。
回程的路上,我睡着了,悠远的骨笛声,在耳边萦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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