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清晨的清凉,安徽师范大学文学院“以亲属称谓语为中心的安徽部分地区语言生活调查”调研团队启程前往安徽省合肥市庐江区盛桥镇烟墩进行采访、调研。
都说盛桥烟墩因一起盗墓案而为人所知,传说是曹操烽火台所在地,当地文物部门入墓勘探后确定为战国或西汉时期的古墓,又有专家称烟墩最初应是先民聚居的“神墩”。可几经辗转、多方询问后,站在眼前这座十几米高、遍布荒草的土堆前,调研员们面面相觑,忍不住向身旁的带路大叔再三询问,大叔笑着看我们:“就是这儿!”志愿者们绕着土墩走,看见长一米高的荒草堆里,依稀有几座石碑。志愿者吴敏把包扔给同行好友,抬起腿就往上爬,深一脚浅一脚爬到石碑前,拨开荒草一瞧,只见上面立着“先父孙公须是大人之墓”几个大字,下面一行标注“公元二00三年 冬至”,心便彻底凉了下来。从上往下看这座土遁,上面坟墓林立、荒草凄凄,墩下一排玉米株在风中摇晃。实在是平平无奇——丝毫没有想象中历史车轮驶过的痕迹。一颗寻古的心就这么彻底凉了下来。
直到他们在附近村庄中遇到了沐大叔。正午的太阳又猛又烈,志愿者们绕着村庄走了一圈,家家或是户门紧闭,或是敞开无人,加上“寻古”不畅,我和好友一路走一路叹气。正准备出村时,遇见一赤膊大叔,从自家院子中一晃而过,他们眼前一亮,立马迎上前去。看着大叔只着一齐膝短裤——一副要午睡的装扮,生怕打扰到大叔休息。大叔一抹头上的汗珠,指着我们到院前的树木林荫处,叉着腰豪气地说:“问吧,我是土生土长的盛桥人,基本都在盛桥待着。”志愿者们便是在沐大叔这儿了解到“二爷”的称谓,看着他们一脸懵的样子,大叔哈哈大笑说:“这是好古老的称呼了”。接连跑了三四个小镇,只听过称呼自己伯伯叔叔为“爷”的,从未听过称呼自己父亲为“爷”的。提到了自己的姓氏“沐”时,大叔把语调一扬:“从前跟穆桂英的‘穆’是一家的!”只有在询问到职业时,大叔一直洪亮上扬的语调低了下去:“我就在这边种田……辛苦啊,昨天才冒着大太阳把地给浇了……”说完擦着头上的汗,把目光往四处一转,看着远处的田地定住了,仿佛一生的依靠在此、心酸在此、根也在此,想要诉说,却又无言诉说。看着那无限酝酿的眼神,吴敏突然想到了大烟墩,想到了她那黄土掩盖之下,沉默无言的历史和故事。
古乐府中有《木兰诗》,其中称父亲为“阿爷”;今有盛桥大烟墩旁,一生与土地为伴的沐大叔,告诉我们他叫父亲为“二爷”,仿佛一根线,把历史与现在串联起来。黄沙掩盖之下,志愿者们无缘窥探历史曾经的玄机,可从古流传至今的语言里,还留有古人智慧的痕迹。一个称呼中,究竟经过了多少风沙的洗礼,才流转至年轻一辈口中?
烟墩烟墩、二爷二爷,文化的血脉在默默流淌——无言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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