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行驶在丹口镇的街道上,只需抬头你就能望见写着“城步吊龙——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的拱门横亘在马路中间。此时的我们不再是“跃龙门”,而是“钻龙门”一般缓缓来到下团村委会对面的路口,丹口吊龙队队长兰立松已在此等候多时了。
“城步吊龙舞”传习所在当地幼儿园的二楼,有一间会议室和放满舞龙道具的小隔间。房子中间摆放着一张大圆桌,进门最显眼的地方挂满了丹口吊龙近年来在全国各地获得的大小活动奖项,其他的墙壁上则有着吊龙队队员们在活动上的合影,我们的视线停留在了一张颇有年代感的老照片上。“这个啊,是城步县四十大庆时吊龙队第一次参与演出时的合影,”兰立松和我们说道,“城步县1956年设县,这一年是1996年,照片中的队员是丹口吊龙队第一批队员”。在这之前,丹口吊龙还是一副散落各村、发展无序的面貌,仅以“乡灯”的形式不温不火地在民间留存。兰立松的哥哥兰立校借此契机组织起村里会舞龙的村民成立了丹口吊龙队,由于丹口吊龙精致美观的扎制工艺,独具匠心的“吊龙”技法以及舞龙者灵活快捷的步伐,它在众多舞龙队中脱颖而出、大放异彩。丹口吊龙从此具有了相对稳定的人员和规模,并在2002年10月代表邵阳市参加了湖南省第五届少数民族传统运动会,获得表演特等奖;2003年2月代表邵阳市参加湖南省首届龙狮舞精英赛,获扎制一等奖和表演二等奖,知名度不断提高。
但很快,丹口吊龙队就遭遇了自成立来的第一个瓶颈。兰立松介绍到,由于舞龙并无固定收入,每年吊龙的扎制却需要一定的资金和大量的人力投入,队员除了舞龙外还需要种地来养家糊口。而此时我国经济发展势头迅猛,许多尝到了市场经济甜头的村民选择外出务工。没有新鲜血液的注入,丹口吊龙的发展日渐衰微。但好在县文化部门及时进行了抢救与保护,并在2011年成功申报了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项目,此后丹口吊龙的情况有所好转。申报期间吊龙队还应邀参加上海世博会湖南馆展演,收获不少好评。说到这,兰立松把我们的眼光引到那些金光闪闪的奖牌上,颇为自豪的介绍这些年收获的奖项。
本以为丹口吊龙的发展前途会是一片光明,然而事情的发展并不如大家所愿。兰立松表示,丹口吊龙被列入国家第三批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后,政府虽然加大了资金投入,但更多的是用于吊龙的保护、维修及扎制,对于吊龙队队员的补助却寥寥无几。而仅仅依靠通过承接商演取得的收入远远无法满足吊龙队数十名队员的日常生活需求,就算是他本人也一直耕种着家里的田地,农闲时在附近打零工才能维持生活。“今年受到疫情影响,大量活动庆典被推迟或取消,半年多都没有外出表演,收入更是无从谈起”。这样一来,队员们的积极性自然有所降低。
而村里的年轻人对显得“过时、落伍”的吊龙兴致不高,纷纷外出务工,对吊龙的了解和关注甚少,就算想学习舞龙,还得经过筛选,“最好是三四十岁左右,已婚,正值壮年,不再像年轻时那么毛躁”。其实并不是没有外地人愿意学习和传承它,兰立松提到:“有许多人专程从外地来到这里想要学习吊龙的相关技艺,甚至还有人花高价请非遗传承人丁志凡老人外出授课培训学员,但都被我们委婉的拒绝了”。兰立松和丁志凡老人,甚至大部分的村民都有着这一种固执甚至显得些许狭隘的思想:老祖宗传下来的东西不能传给外人。就这样,本村人不愿学、外地人不肯教,丹口吊龙的传承陷入了十分尴尬的境地。
为了丹口吊龙的传承和发展,两任队长都花费了不少心思。兰立松介绍说:“队长需要积极和外界联系,承接商业演出,一是为了增加收入照顾队员情绪,二是可以提高丹口吊龙的知名度,同时还要做好每次演出后吊龙的维修工作,组织队员参与训练。”除此之外,还要出面接受政府的考察,与相关部门交涉申报项目资金等等。对此,兰立松时常感到力不从心,“我们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民,只懂得怎么去舞龙,不断改进技艺把丹口吊龙的魅力展现给观众,对于进一步发展丹口吊龙我们一没资金二没技术,很多时候只能望洋兴叹。”但兰立松还是做了一些尝试与突破。近来政府大力推进文旅融合,他便将吊龙表演作为一个特色旅游项目定点演出,带动相关产业的发展。同时注重吸纳村内的贫困人员进入吊龙队,让其可以通过演出获得一定收入,也让吊龙的文化得以延续和拓展。
关于丹口吊龙的进一步发展,兰立松希望政府加大资金投入,给传承人员一定的物质保障,加大宣传力度,让丹口吊龙走出去。除此之外,兰立松迫切地希望能够有专业人士或团队介入,合理开发和利用吊龙的文化资源,促进丹口吊龙与市场经济融合,加快扶贫脱困步伐。如今的丹口吊龙传承人丁志凡已经83岁了,传承人出现断层的现象越来越严重,丹口吊龙的传承亟需冲破传统思想的束缚。不仅仅是要呼吁青壮年加入传承和保护丹口吊龙的队伍,更要改变村民“吊龙技艺不外传”的狭隘思想,给那些想要学习和传承吊龙文化的有志之士提供渠道。
随着城步非遗文化中心的逐渐建成,“城步吊龙舞”传习所也将搬入新地点,兰立松希望借此机会推进吊龙队管理制度与人员结构的改革,加快吊龙队规范化、制度化的进程,让吊龙文化得到更好的传播。“我们从城步县走出,走向湖南省,走向全中国,但还没去外国演出过。”兰立松充满期待地说,“我想让丹口吊龙走向全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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