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9月10日是中国第32个教师节,从教恰巧也是32年的陈崇华却并没有心情庆祝,他手里拿着15年总计16000多元的工资欠条,无法兑现。
陈崇华是河南省信阳市潢川县堡孜口村人。1984年,他进入村办的堡孜口村小学任教至今,其间,他从最初的民办教师成了计划外民办教师,也就是人们常说的“代课教师”。
从1984年到1999年,陈崇华这15年的工资都以村委会开具的欠条形式发放。
潢川县教育局、隆古乡乡政府和堡孜口村委会的工作人员在接受澎湃新闻(www.thepaper.cn)采访时都确认了拖欠工资这一事实。堡孜口村村委会主任李祖斌表示,村里像陈崇华这样被拖欠工资的民办教师至少还有20多人,但现在村里无力承担这部分债务。
乡模范教师教学成绩被认可
“1984年10月26日。”时隔32年,对于自己开始教书的那一天,陈崇华还是能脱口而出,他说那是他一生中记得最清楚的日子。
1982年高中毕业后,陈崇华像他的大多数农村同学一样回家当了农民。1984年10月,他得知村小招教的消息,便在家里人的支持下报名参加了由乡教育管理站组织的堡孜口村小学招教考试,以第一名的成绩进入村小成为教师。
“当时真是说不出的高兴。”回想起得知成绩的情形,陈崇华依旧难抑心中的喜悦,在当年,一个农村家庭有人能当教师是件“出名”的事情,“种地每天都面朝黄土背朝天,没什么出路。我没凭关系就考上教师,很幸运。”
“站在讲台上,看到学生又喜悦又心急,想着怎样才能把我知道的东西教给他们。”陈崇华告诉澎湃新闻,他在担任教师后的第一个学期就开始教四年级的语文课,因为当时才21岁,年轻的他还同时负责全校近400名学生的体育课。任教一年后,他开始教毕业班,并很快就收获了不错的教学成绩。
“我记得那时候全乡每次期末统考时,他带的班总是前三名。”在早已退休的当年村小教导主任周永杰眼里,陈崇华是一个认真又实在的人,“他的成绩被我认可,被老师们认可,也被原来的乡教管站认可。”
1989年,陈崇华被升任校长的周永杰任命为教导主任,这之后,堡孜口村小学多次在全乡统考的总成绩排名中进入前三,而陈崇华也被隆古乡政府多次评为“优秀教师”、“模范教师”。
15年的工资被拖欠
即使收到了许多荣誉,也获得了村里人的尊敬,陈崇华却有自己难言的无奈。
“干了几年后一直没有发钱,我们也找过村里,但是村里一直说拿不出钱。”陈崇华说,当时,堡孜口村小学民办教师的工资都由村委会发放,从1984年开始任教到1999年,他基本没有拿到现金工资,最终领到的只是合计16000多元的欠条。
“每年过年的时候都要跟村委会协调,一个人才能拿点钱过年,剩下的全部打欠条。”周永杰说。据陈崇华回忆,他工作了几年后,由于拖欠的工资越来越多,他们找过乡教管站,而教管站只能督促村里发工资,没什么实际作用。
到1999年,陈崇华的工资从刚任教时的一年300元涨到了一年1700元,但这也仅仅只是停留在数字层面。这年后,村小的管理划属隆古乡中心校,陈崇华才开始领到了每学期发一次的代课费。
随着时间的推移,陈崇华曾经的同事中,有人通过民办教师转公办教师,进入国家教师行列,工资由财政统筹;有人则外出打工;而他因为在1989年民办教师职务评定时被划为计划外民办教师,成了一名代课教师,现在的工资也只是一学年8000元。
堡孜口村的教师换了一拨又一拨,老教师们逐渐被年轻的特岗教师替换。1999年,陈崇华辞去教导主任的职务,做回一名普通的任课教师。“我一个计划外的民办教师也不好意思管公办老师。”陈崇华说。
给孩子交学费还要去借钱
“1996年,我父亲中风住院的时候,拿不出钱住院,那时心里气愤得很。”拿不到工资,种地所得就是陈崇华唯一的收入。随着自己结婚生子,身为教师的他甚至需要借钱给孩子交学费,遇到这样难堪的情况,他总是很无奈。
“有时候也会想付出的太多,回报的太少,正常的工资都得不到。”虽然几乎没有收入,但是从1984年开始,陈崇华就没离开堡孜口村小学,一直任教至今。“一站在讲台上,这些事情都忘了。”即使在父亲住院的那一年,乡政府颁发的“模范教师”的荣誉证书上依然有他的名字。
陈崇华坦言,每次到了家里要钱拿不出钱的时候,总会有不做教师外出打工的念头,但因孩子尚小只能放弃,好在“每次走上讲台,看到学生们的脸,总是能感到安慰”。
乡政府:类似情况有很多
9月5日,潢川县教体局人事股的一名邢姓股长向澎湃新闻介绍,拖欠工资确有其事,并早已转隆古乡政府处理。
“现在村里面也没有集体(注:集体企业),也没有收入,很多年以前村里主要靠自己收提留款负担债务,造成很多人的工资被拖欠,现在只能等到国家有对村级债务转移支付的政策时优先解决。”隆古乡乡政府办公室一代姓主任表示,这种情况还有很多,肯定不止他一个。
堡孜口村现任村委会主任李祖斌也向澎湃新闻证实了此事:“当年村集体办学的时候,聘请了多名民办教师,工资都是打欠条,村里发不出钱。”
这些年,陈崇华因为被拖欠工资一事多次上访,每次得到的回复都一样:等国家政策。多年过去,他的工资到底什么时候发,依然没人能说清。
尽管如此,谈起自己的教师职业,53岁的陈崇华坚定地说,“我的工作是我一辈子的荣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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