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7月24日，历第一个周期五天的支教教学和半天的兴趣小组之后，代表小树林支教团来到安康市旬阳县的秦风齐韵陕西队暂别金盆小学生龙活虎的孩子们，开始了任务更加繁重的社会实践项目，其中的南水北调组迎来了他们水质调研的首次出征。
下午六时许，太阳灼灼西颓，溽暑之盛随着绀紫的暮色而渐次澌散，凭立校门，远瞻青嶂，南水北调组的七位成员提箱挈瓶，踌躇满志地踏上了金盆村迤迤连绵的小道。小组成员逾一石桥，先沿盘曲村道而上，不出百米，村民鳞次栉比的房屋映入眼帘，皆缘溪而建。方晚食之时，距不远有耆老持扇聚纳凉，远处偶有袅然炊烟撩拂而上。大家缓步走进金盆村的农村淘宝代理点，一位阿姨热情之至，未及开口，即拾掇板凳问欲饮否。稍寒暄，队员们拿出备以详尽的问卷，逐次相问，了解家中饮用水质情况及净水设备有无。后见引至灶侧水龙头处，汰洗塑料瓶数次，接样水置包中以带回检测。及出室，村里的孩子们簇拥环之，各相争欲持画有水分子标识的箑扇和旗帜。后队员继沿交错村路而上，应学生的挚求逐访其家，分别调查采样，并赠以纪念扇。于石阶而下之时已至薄暮，起煦风撩脸而过，漾溪中微波。大家或驻足或缓步，仰观残日渐汩远山之缘，手悬测水仪器和样瓶，嘴衔狗尾巴草，垂暮之景，啴缓竟至如此。路遇一少年学子负苞米陟坡而上，又见一学子处户外分拣干辣椒于屉，深感其艰辛，至于读书之余分揽家务、少担大责，遂众皆以己之支教事业所为豪。大家沿着蜿蜒的村路下行，分访各户调查水质，有遇在家大学生之乐谈者，深感其朴；有见僦屋仄居而拘忌不愿与水者，内叹其苦。包中十数瓶既满，问卷见罄，思欲归。上返之时，明星现于皂黑之穹，亮而密，拱一轮清月，下映疏村。路无灯，村民皆早睡，屋无透光，目可见仅远处学校几点黯黄。沿途耳所得蛙声噪于野，九月蟋蟀当鸣于檐宇。提物入住处，已逾九时，虽脚酸手乏，不敢稍憩，入教室置仪器测水。或做电子问卷，或测氮氧，或调酸碱，或衡浊度。虽枵腹分析水质，众人勠力同心，不敢略怠慢。夜深倦矣，队员趋厨房加蛋切菜烹煮泡面，及腾腾之气扑面之时，泪已润于眶矣。当是时，肢体之困顿四散，内心之充实感满溢，有得于自然之朴，有得于人性之美。
再日，如约早起，冷水激面而心中澄明，略填腹旋踵出发。众人皆备携所需器物，沿村路旁侧径以上。晨光熹微，云轻风淡，队员们将从金盆村至邻近竹园村穷访水源尽头。盘曲山路夹溪上势，路旁树木扶疏葳蕤，藤萝罗织掩映。山路愈上行愈陡，漫不见尽。无何日渐露山角，朝雾漫延，一派云蒸霞蔚。偶遇执杖老人，探求问道，以杖指路，别有风味。少顷，日完出，顿生热气，酷不可当，缓行扬尘土路一刻，衣已贴于背矣。路遇一学生，自河对面涉滩急至，自欣于与我们同行。疲行数时，盘诸山头，终至竹园村。沿幽径曲上，见土屋竹户藏于半山，鸡窠猪栏掩于篱落，宇下所挂玉米迎风微动，珊珊可爱。叩门相问，邹姓大爷应而出，以水源地相问，指于右侧寥落石径，告诉我们此溪孕于三里外天然溶洞。上望，夹峰连壑，有青壁如削状；下眺，山路如羊肠盘曲，远庐如棋盘上子，偶有青鸟翻飞，霎时不见。少息后沿路而上，路狭石杂，两侧多有刺状果实，钩连鞋舌。一刻，路愈不分明，彰人迹罕至，忽见道侧老人放牧牛羊于白云下，顿觉山之灵气。继行，手机豁失信号，溪声渐息，路愈泥泞，有水冒出。须臾涉石过水，见一小洞，旁有祭祀土台，内置红丝带。溪迹亦止，惟见清水于洞中侧出，大家乃明白此乃溪水之源也。查明经纬度，持瓶集水，水中金光潋滟，波摇树影，或掬捧清水啜饮，甘凉甚。稍逗留，徐徐下山，攀枝引草，步渐疾，以为比上山易。至山麓，入竹园村中复采饮用水，村民皆相留问饭矣乎。过晌午，携所采水样始返金盆村，于途辨析野果草树，畅聊趣事，虽日毒辣当空，直射无遮蔽，未觉无聊失味。过一慈安桥，盖新建未久，桥侧有碑，上详其况。桥下溪水汩汩潺潺，桥上松樟青亭如盖，大有慧空僧所言“岩下溪声倾法雨，岩头云根耸华冠”之貌。过正午二时至校，七位队员置水样于教室中，分类整理，后略睡。至下午五时，霞光灿然，山村带返照，斜空断续云，七人调研小组分为两组，居暂息复出门。一组手持白纸彩笔，至一村民群集处，做参与式农村评估（PRA）调研，意与村人共绘金盆村水系与聚居点分布简图。村民或蹲或从容站，亦有拥孩踞倚者，蜿蜒数笔，略有增添，几笔勾勒似云锦，点墨绘出心中情。据图，金盆村地处陕鄂界，越东面崇山即入湖北境内。一溪抱村而过，上游支流繁杂，辐射面广且呈扇形。聚居点广且疏，有处如大兴山之深山者。另一组沿砌下行，往一深井，乃村中水源点。悠悠日移，杳杳烟凝，四人穿行于交错阡陌，玉米株皆逾一人高，郁离苞茂。绕行泥泞土路未几，见一石井处田与阜间，上构水管，接之，清凉爽手，蓄一瓶而回。徐出田塍，七八个星已出天外，远山杳微黤芒。众人偕行村路，天澹夜苍，仅一钩明月，路上如积水空明，心中亦澄明，众人相视而笑——忽忆余光中诗“若逢新雪初霁，满月当空，下面平铺着皓影，上面流转着亮银，而你带笑向我走来，月色和雪色之间，你是第三种绝色”。此月，此溪，此夜，与众子，何尝不具幽缓之绝美，而叹繁华都市之旋倏驰骤，隙恼易生也。
第一轮两天的水质调研如白驹过隙，小组的成员于金盆村的人和景多有感得。观自然之美，悟归睦于自然乃人之根也；务团队之实，明宽谅与合作为人之本也。晓此二点，吾侪调研、支教之业必益善。
(图、文/于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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