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到站了。我对面本空着的位子来了一对父子。父亲取下棒球帽露出他椭圆形的脑袋，嘿，他儿子和他长得还真像。我忍不住打量了一番。父亲带着黑框眼睛，穿灰色T恤和黑色运动裤，身材矮胖。儿子眼睛水灵灵的，脸颊还有婴儿肥，穿着红色T恤和黑色运动裤。
列车开动了。父亲费了好大的劲才把行李箱放上行李架，然后拉开书包问儿子：“你要看哪本书来着？”儿子把头探进书包，拿出一本《儒林外史》，二话不说低头翻开书看了起来。我还蛮惊讶的，他看起来不上十岁，我以为他会看一些童话书之类的，至少也是一些通俗易懂的书。我不禁对他刮目相看，也佩服这位父亲教育出了这么个好儿子。
车窗外的景色渐渐模糊了，夜色降临。车厢里的热闹却丝毫不减。有玩牌的，玩游戏的，用手机看电视剧聊天的。更多的是高谈论阔的大叔和七嘴八舌的大妈们。看书的儿子却丝毫不受他们影响，他已经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了。他爸爸并没有和其他乘客聊天，也没有自己玩手机，而是这么静静地一本正经地坐着，过一会儿给儿子拿个靠枕垫背，又一会儿问他饿不饿。见儿子没回复，他又扭过头来坐好不再说话。
夜深了，车厢里不知什么时候安静了下来。在车厢与车厢连接的地方本来站着一群没买到座票的大叔在大声说话，现在也都安静下来，靠着车厢壁睡着了。火车突然摇晃了一下，其中一个睡着的大叔睁开了眼，他皱了皱眉。他把手伸进裤口袋，掏出一包烟，眼睛半闭着掏出一支烟点上。左手重新插入裤口袋，右手夹着烟，似享受，又似解闷地抽了起来。车厢顿时充满了烟味。
坐在我对面的父亲本来闭着眼睛，闻到烟味就醒来了。他扭着头到处看，发现那位抽烟的大叔后站了起来，径直走过去。“这位兄弟，麻烦您把烟熄了吧，这么一大车厢人，吸您的二手烟也不好。”吸烟大叔抬眼看了父亲一眼，没什么反应。那位父亲又说：“您看我那小孩，在看书的那个，他还在长身体，这么小一孩子吸这二手烟危害太大了······”吸烟大叔右手夹起烟打断父亲说：“让我抽完这跟好吧，就这一根。”说完不耐烦地转过身去。没办法，父亲只好皱着眉回到座位上，看了一眼还在看书的儿子，没说什么，坐下了。
刚才的对话似乎不小心又吵醒了几个站着睡着的大叔，闻到烟味后都忍不住点上了一根烟，这下车厢烟味更浓了。父亲又站了起来，愤愤不平地说：“诶麻烦你们都别吸烟了好吧，车里还坐着小孩呢。”没人理他，吸烟大叔们依旧抽着烟，聊着天。“我说你们怎么都不注意一下呢，都什么素质啊，这说实话，我也抽烟，可我从来不在公共场合吸烟，尤其是有小孩的地方，这是基本素质！”父亲有点要发怒了。“就你素质高好吧！”其中一个吸烟大叔不满地回复了一句。父亲被彻底激怒了，也顾不了一旁看书的儿子，指着吸烟大叔破口大骂：“你们这是什么话！你们这样的人，活该你们买不到座票。”“我们这样的人怎么了，你自己又高人几等啊！我们虽然是站票，但也付了和座票一样的钱，你牛什么牛！”吸烟大叔不甘示弱。父亲大臂一挥：“懒得和你们这种人说，列车上工作人员呢，拿了工钱不干事么？有人吸烟也不管管，这什么世道！”
这时旁边有一个穿墨禄色裙子的大妈出来劝架：“大家都冷静一下好吧，都出门在外的不容易，都互相体谅一下。抽烟的这几位站了这么久也累了，把烟熄了好好休息吧。这位爸爸也消消气啊······”
“你跟他们这种人完全讲不通道理的，别费劲了！”父亲不耐烦地打断大妈的话。
“那还不是你没有好好和人家说哦，你要是态度好一点，人家·······”
“我态度怎么了，我还得和这种人低声下气！”父亲好像气得要发疯了。
“你这······哎，算了，我们都别说了”大妈无奈挥挥手走了。
“这都什么素质嘛！······”父亲还在抱怨着，身旁是还沉浸在书中，对外界一无所知的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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