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下读书,读张晓风:
江南春早,一山胭脂,都交予杜鹃去数,明月初升,千里银辉,只留给蛙声点缀。
心底某处,一声碎响,隐隐地浸起伤痛与不服:神州何至寂寞如此呢?难道我不是在这里,在她朝思暮想的故土,园踏万古清霜,头戴一汪昆仑?
于是推开杯盏,盍上书页,起身,拉开厚厚的遮光帘,一窗的五彩缤纷,煞时涌入;移走紧紧的隔音窗,几亿种喧响,顿到耳边。举头望月,那苍白的剪纸般的一轮,紧紧地曳着她的轻纱,似是惶惑,似是不知所措。一束明晃晃的探照灯扫过天空。
放下帘子,回到我那龟缩于墙角的位置,心底的愁怅更浓了。隐隐地,仿佛送来楼上电视的声音,“寒塘渡鹤影,冷月葬花魂”,是《红楼梦》吧?那年轻的声音这么不踏实,真的没有念破句吗?
无聊赖,摇我的茶水,白炽灯圆圆的倒影,碎了。千里银辉,只留给蛙声去点缀啊。“明月别枝惊鹊”,想起古人诗,却如风筝断线,飘飘摇摇没有下句。这多么让人有愧,竟然没有下句。像朗月当空,没有呼过玉盘;新月初生,没有下阶一拜;月光股勤,没有把酒相邀。“天上一轮才捧出,人间万姓争抬头。那千百年来受尽了娇宠的月娣啊,何曾如此寂寞?
杯中的倩影,碎了又圆。我的心化作千手万指,指过那一本本未曾打开的典籍。月啊月,唐诗里怎样述说,元曲里怎样吟唱,古古怪怪的魏晋又与你有过怎样的的游戏。一贯端庄的孔夫子,看到你起不起故土之思,你水一样的温柔是否伴着他千里奔波。月啊月,神州大地,谁第一个为你惊呼,谁给你起名谁为你赐字。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只相似,月啊月,今日夜静更深,我窗前凄凄惶惶的你,是否还记得千年前水光敛滟,是否还肯伴着我及我的子孙。
月啊月,我不知道《尔雅》里怎样将你定义,我知道,你即故乡,是多情的故乡,宽厚的故乡,长久地等待着游子的故乡。
“鸟啼归,月空山,倚虚幌,沐银晖……”用力地,我追想到那睦关于你的句子,像席幕容在那遥远的孤岛,一笔一划刻着她的草原。又推窗,明月娇黄,四无人声,原来不知不觉间夜已深沉。窗前明月,请去探问天边那枕着清水未眠的老人,请告诉她“故土高悬,明日我将启程返乡”,告诉她,“今夜,月色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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