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鲑鱼一生的远足。从启程,就注定了悲壮。可你尽可以说它壮烈、说它凄绝,却绝不能说它苍凉。那确是一首生命的绝唱,却绝不是悲歌。
从淡水到海水,从海水到淡水,生命的起点亦是终点。
这一生的远足,竟是为了回归。对人类来说,这叫“生死同归”,这叫“落叶归根”,可对鲑鱼来说,这是刻在基因里的旅程,是冥冥中自然与生命的指引。没什么浪漫,却让人动容,让人震颤,让人不由升起对生命的敬畏。
如果有人告诉你:“ 胜利的尽头是牺牲。”你还会踏_上这条不归路吗?你还会登上这道涂满前人鲜血的征途吗?你还会义无反顾地进行这场残忍的、没有鲜花和掌声的跋涉吗?
也许会,因为这有着高尚的目的一- 种群繁衍。可更多人大抵不会一- 种族延续与个体的关系并不紧密,甚至毫无瓜葛。但你的确永远不会直面这样的问题。各种应激反应、条件反射是个体为让自己活下去所诞生的本能,而这场自私的、不择手段的存留是大自然的本能,是所有留存于世的生物种群的本能一一无可置疑的,血液里、骨髓里、基因里的本能啊。
所以,这场远行不存在假设,不存在退路。是必然,是别无选择。或者说,这是它生来的宿命。
你大可以把鲑鱼的远足看作一场生命的轮回,就像季节的往复、恒星的自转,就像草木的枯荣、大雁的迁徙,就像那些绝望中逢生,又绝望,又逢生。
你也可以把鲑鱼的远足看作一次生命的修行,因为它幼时不断汲取营养、死后又将献身给下一代,因为它顺流入海、逆流回河,因为它无数日夜的奔波和绝食,因为它八千里路的遥途和远道。
也许,你不能说它神圣,但这一定是奇迹,是壮举,是一场盛大的涅盤,是一次轰轰烈烈的向死而生。让人动容,也让人感喟。学术上称鲑鱼从海洋回归河流的过程为“洄游”。洄,逆流而上也。反溯流逆上,不止意味着逆着潮水反向冲刺,更意味着将临着无数天敌的爪牙逆命而行,虎鲸、水獭、北美海狮,棕熊、野狼、白头鹰。每一次生还,都是幸运的脱逃。
“越洋的漂泊比起新生,算不了什么”。这是你无情的远足,执拗的远足。这是你浸透了海水和淡水的,一生的远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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