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完《螺丝在拧紧》，我感到自己沉入一种眩晕之中。什么才是真相？故事中的谁可以被信任？第一人称的叙述可靠吗？当螺丝拧到了最紧，故事戛然而止了，开放式的结局却使得故事中的谜团不减反增。但这种被作者愚弄了的感觉却给了我巨大的阅读快感，就好像我的心弦被悬在了半空，故事没有首尾感，心情也就永远没有失落感。我深深地感受到，重要的似乎不是我读到了什么，而是我无法读到什么，以及哪些可能性可以就此展开。
写作的视角是作者为读者掌握真相制造的最大障碍。在阅读前半部分时，我本以为自己是个聪明的读者，能够捕捉住状元和看似天真的孩子身上的不合理处，但最后依旧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更大的欺骗性处于叙述者自己身上。她所说的、她所写的不仅仅被她的视野所局限，更由她的心理、甚至精神状态所引导。随着故事的发展，读者越来越能感受到叙述者自身不断极端化的武断、偏执和歇斯底里。尤其在二十二章的结尾，叙述者更是衍生出一种病态的想象：她把自己和孩子想象成一对蜜月旅行中的小夫妻，这不由得让人毛骨悚然地怀疑这整件事的叙述都是叙述者为了满足某种心理偏执而构建出的骗局。
除此之外，当我回过头来阅读时，发现外部故事中也谜团重重。引子中的道格拉斯是谁？为何他和Miles的经历如此相像？他和女家庭教师的关系是什么？由他保存并讲述的手稿存在多少真实性？细细想来，叙述的不可靠性又加重了几分，整个故事也更加扑朔迷离。
不过，尽管在阅读过程中，读者可以提出无数种可能性，其中没有一种得到了确凿的验证。当某时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一种解答谜团的钥匙时，下一时刻又会有新的矛盾出现。兴许这就是第一人称叙事的魅力，是Henry James 的艺术，比起同时代作品中那些可靠的叙事，他无疑是一个超越时代的存在。
除此之外，出色的心理描写也增加了文章表现的张力。主人公心理的变化也推动着故事的发展。受到了哥哥的影响，在Henry James的小说中，我们也能感受到意识流的迹象。正如之前所述，叙述者的心理由最开始的兴奋、积极和隐忧，以细不可察的流畅性逐渐转化为一种紧张、偏执乃至歇斯底里的恐慌。而这种转变既可能是由于其内心原本深藏欲望的释放，亦可能源于外界环境的刺激。这种出色的心理描写为读者剖开了一个逼真的内心世界，让读者在其中看到人类世界的复杂，混乱，不可理解，以及善恶的交融。而这种复杂性在很大程度上来说都是无意识造成的。也正是这个意义上来讲，Henry James完成了自己现实主义的宗旨，回击了超验主义派对人性的褒扬和信任。
http://www.dxsbao.com/art/535498.html 点此复制本页地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