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3年,20岁的三毛终于踏上了撒哈拉这片她梦寐已久的土地。深爱着她的荷西追逐她的脚步也来到这片沙漠,与她结为夫妻。三毛活泼和热烈的个性与撒哈拉这片土地的热情相得益彰。新奇的美好的事物、瑰怪而传奇的经历、与西属撒哈拉碰撞磨合的心理过程都成为三毛创作的源泉和动力,她的才华被充分激发,创作出了这本情真意切、自由畅意的散文集《撒哈拉的故事》。
在三毛的作品中,情感的宣泄往往是最重要且最精彩的,但她作品中的情感表达不是长篇大论的呼告,而是依赖于情绪观点在自然朴实的描写中的自然流露。正是这种自然流露使读者更加感同身受、身临其境。对于三毛来说人与人之间的情感是最值得书写与歌颂的,她说:“沙地里的沙子我尚且知道珍爱它,每一次日出日落,我都舍不得忘怀,更何况这一张张活生生的面孔,我又如何能在回忆里抹去他们。”三毛如此看重感情让我很难不联想到她的家庭情况,温柔体贴的父母,彼此爱护的兄弟姐妹,她是在关怀和爱里长大的孩子,而她天生拥有细腻的内心。对于父母亲人她多少包含着几分愧疚,因为她追逐自由四处旅行,常年不着家,未能侍奉父母,也不曾帮扶兄弟姐妹,反而一直接受家人的理解和包容。而对于荷西,她的爱也至甚,荷西是她的家人也是她很长一段时间的精神支柱,可见荷西的意外离世对她的打击有多么巨大。当然这还是后话,在西属撒哈拉,这对新婚夫妻的确度过了一段还算美好的相濡以沫的时光。对于旅途中遭遇的人,三毛也很爱记录与他们的故事,或许是出于创作的需求她自觉就会记忆身边的芸芸众生,或许是因为她的细腻,重视每一段缘分,才将那些她印象深刻的人事物写进她的文字以作纪念。似乎所有作家都擅长观察世界,他们对于任何细致入微的刻画都源于日积月累的观察所得。而爱旅行的三毛无疑是其中的佼佼者。
骆驼的头骨、草编的阔边帽子、肮脏的草席、红色阿拉伯地毯、皮酒壶、新月沙丘……各种独特的物件和景观共同构成了意象群,使人轻易就联想到撒哈拉炙热、荒凉而热情、瑰丽的模样。而在叙述见闻时,三毛不会避讳提及撒哈拉当地社会的贫穷落后、与自然环境的恶劣。干旱高温的恶劣自然与缺衣少食、医疗资源匮乏无不显示着撒哈拉是不折不扣的死亡之地,而在三毛笔下的撒哈拉人民却是善良的、直爽的、精明的、恶劣的、粗鲁的……他们不是扁平的带有标签的群像,而是各有各的色彩,如敏感的少女新娘姑卡、爱占小便宜的邻居等等。生与死从不是割裂的,而是相伴而生,如影随形。三毛正是把握了这一点,描绘了一片死亡与生命共同书写的广袤土地,才显得这片荒漠如此美丽,生命如此美好。三毛以平实自然的语言对撒哈拉习俗风物的进行刻画。撒哈拉独特的婚俗之一割礼、大沙漠里的公共浴室、撒哈拉地主排场惊人的宴请、差点要了三毛命的带有诅咒的物件(它似乎与三毛本人不愿相信但无法解释的灵异现象有关)……这些对当地文化的介绍,丰富了读者对沙漠风情的多元认识,为撒哈拉沙漠增添了几分古老神秘的气息。
自由一直是三毛作品的特色,这部《撒哈拉的故事》依旧如此。自由首先体现在创作的自由,它以散文集的形式展现出来,就拥有了很多自由创作的空间,不受许多格式的限制,也有利于灵活的表达。其次是《撒哈拉的故事》反映着追逐自由的主旨。三毛因为无意间在一本杂志上接触到了遥远的撒哈拉大沙漠,从此对撒哈拉产生了无尽的向往。而后她追随自己的内心,毅然决然身赴遥远的北非,在西属撒哈拉定居下来。在这里她与丈夫荷西自由诗意地生活,虽然难免要为生计奔波,但夫妻二人依旧尽量使自己处于无拘无束的状态。三毛作品里的自由绝非‘不自由毋宁死’式的自由,而是随心所欲无愧于心的自由。正如她顺从内心四处旅游,而荷西则因为爱她非她不可所以追随着她。这份自由不是对一切琐碎生活与拖累甚至责任的摒弃,而是在能力所及的范畴里毅然地坚持本性,排除万难追逐自己的内心。
其实三毛的撒哈拉之旅与其说是旅行,不如说是冒险。三毛称撒哈拉是前世的情人,是不能解释的,属于前世回忆似的乡愁,仅因为这一个念头便毫无保留地将自己交给了撒哈拉。但其实三毛对于真正的撒哈拉大沙漠知之甚少,仅凭着一腔热血就去到了一片陌生的土地。尽管三毛总是乐观地看待生活,在这里她遇到的艰难险阻都是来之前不曾想到的。比如贪得无厌的撒哈拉威邻居、无穷无尽的风沙、酝酿已久的当地动乱、终无天日的寂寞与枯燥。这是未知的旅途,困难和惊喜并存。在偷窥到撒哈拉威人的公共澡堂后三毛与丈夫被当地人发现,于是进行了一场惊险的逃亡。驱车去捡化石的路上,荷西陷入流沙,同时他们还不幸地遭遇了流氓劫匪,最终侥幸逃生。经济困难时,夫妻二人穿越沙漠去到海边捉鱼补贴家用,却反而意外收获了别样的快乐。一切都是难以预料的,正如撒哈拉扬起的风沙,眼前朦胧混沌得看不清前路,必然是喜忧参半。只能说,敢于千里跋涉去到遥远的撒哈拉,他们过得是真舒心畅意也好是苦中作乐也罢,他们是感到满足亦或是感到后悔也都不再重要,这份勇气便足够为人称颂了。又或许,在三毛的眼里,正是这种未知使得生活时时充满激情,而她本人却从不局限于一时的坎坷或顺遂。这当然也算一种“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大胸怀。
三毛曾在《撒哈拉的故事》中抒发过她与荷西初到西属撒哈拉定居时,荷西每天外出努力赚钱,而她独自留守家中的无聊与寂寞。“你留下来行不行?求求你,今天又没有电,我很寂寞。”那一大段抒情过于情真意切使得近年来的许多读者对于只顾在外赚钱的荷西颇有微词,甚至给荷西打上了“渣男”的标签。荷西在外出挣钱与陪伴妻子中间无法平衡,而许多读者却指责荷西过于看重金钱。这种观点我无法苟同。首先是因为荷西来到撒哈拉就是为了追随三毛,如果他想要挣钱甚至不会跟来撒哈拉,更不会和三毛结婚。其次,三毛荷西夫妇二人在西属撒哈拉生活的所有经济来源都是荷西的工资,他们初到撒哈拉时的条件是十分艰苦的,连桌子和床都是他们捡来的装棺材的木箱子钉成的。荷西不忍妻子继续过着艰难的日子,努力挣钱以期改善条件是无可厚非的。读者们对于河西的指责因为三毛另一部作品中对于荷西母亲与姐姐一家来到他们暂居之地做客的故事的叙述。三毛认为自己与荷西整日拮据度日,而荷西的母亲却肆意挥霍不为儿子考虑,与中国父母有很大不同。荷西则责怪三毛过于小气。婆媳关系问题贯穿古今中外,实在常见不过的问题。这其间或许经过了三毛的艺术加工,可反映的问题却是真实存在的。……常言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三毛将自己的家庭矛盾展露出来绝不是为了控诉丈夫和婆婆。她为我们展现了她自由之外的另一面,告诉我们生活不可能只有诗意,总会有满地鸡毛的时候。她也为我们展现了中西文化差异与男女思想观念的不同。作为读者,我们没有立场对三毛的家人评头论足,也不应该片面的解读三毛的作品。
三毛去到了梦寐以求的撒哈拉,肆意挥洒这自己的才华,将热情壮丽的撒哈拉、危险迷人的撒哈拉丰满地展现在人们的眼前。人们说看三毛的文章让人想要去流浪,想要放下凡尘的羁绊,辗转于一切新鲜的土地,去每一个地方交新朋友,去见证三毛作品里的美丽与奇绝。看完这部作品,撒哈拉也变成了许多人的前世乡愁。她笔下鲜活的撒哈拉,每一粒沙都沾染晨辉的撒哈拉,每一寸土都埋藏着古老化石的撒哈拉怎能让人不去痴迷?还有帮助三毛通过驾照笔试的老师,名不见经传的石头艺术家、游击队首领巴西里善良美丽的妻子沙伊达…….这些友好的、热情的、传奇的人,无不吸引人去亲自邂逅奇妙的缘分、去发掘领略这片广袤沙漠的真善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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