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关雎鸠,在河之洲。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
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
小学五年级时,高年级教室里传来的朗朗读书声,宛若竹露般滴进了我心里,悄然间唤醒了一颗蛰伏已久的种子,从此,我的心间盛开了一朵水芙蓉,清雅孤傲,美得不可亵渎。
我常在口中反反复复地念着这几句,初不识其意,甚至将“君子好逑”的“好”字读为四声,顺着这读音便暗自揣测:原来深情款款的公子都是喜欢追求窈窕淑女的罢。我只盼着快点邂逅这些诗词,拨开我与它之间的层层云雾一睹其容姿。
读“蒹葭苍苍……”时,并不识得蒹葭为何物,却是体会到了一种苍凉若即若离之感,“所谓伊人,在水一方”,伊人平添几分若隐若现的朦胧感。
我想,若古代文学是位女子,也定是位风情万种的佳人,可柔情似水,亦可冷艳傲人,直教人生死相许,让我于怦然心动间,不禁暗自携一抹馨香留于心扉。
可她已于我年少时,化为一朵洁白胜雪的水芙蓉存于我的心间,散发着幽幽的清香,涤荡我心灵的尘埃。
后来,我明白了不是君子喜欢追求佳人,而是佳人是君子的好配偶;蒹葭苍苍的河畔,公子上下求索也没能寻到他思慕的心上人,伊人从此成了他可望不可即的梦境。
古代文学是花,也是朵有感情的能听懂世间百语的花。读它,起初不懂时,只觉自有一番风味于字里行间,倒也颇为自得,慢慢地开始懂了后,不由心底生悲,唏嘘不已,便努力地想从这团悲中寻一丝甜来,终于在《关雎》中看到了君子设想求而得之的喜悦,《蒹葭》中男子不畏道阻且长,为伊消得人憔悴的无悔。也算是从玻璃渣里找糖吃,给自己寻一丝心里安慰。
或抑郁顿挫,或慷慨激昂,古代文学始终在我心里翻起一个又一个漩涡,或喜或悲,个中滋味,怕是自己也说不清、道不尽。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
陈师道曾言:“有声当彻天,有泪当彻泉”。字字血泪,锥心裂肺之悲痛,情深似海也莫过于此了罢。
“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
意境开阔,气势豪放,古今兴衰,都随江水逝去,悲壮之感油然而生。
“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
建业之志,且比金坚,豪情壮志,以血为祭!
“……”
年岁渐长,越觉古代文学不只是那朵恬淡素雅的水芙蓉,它亦有生死相许,悲壮之感,豪迈之情……如果要给它上一抹色,那定是浓烈厚重的血色。
渐渐地,我心间的那朵素色水芙蓉并生了一朵血色芙蓉,白的恬淡,更为缠绵悱恻;红的浓艳,颇显豪迈磅礴。从此红白并蒂,古代文学在我心间悄悄开出了一朵双生并蒂花。
喜它,始于年少,终于此生。自此,我心灵最美的的风景便只此一朵并蒂花,揽尽人间一颦一笑,繁华衰落。心有万壑,复有何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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