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寞“梧桐”春欲晚
一棵树从什么时候开始沧桑?
法国人的一滴思乡泪滚落在上海租界,沾染悬铃木的血液,落地为苗。
沐浴着异乡人炙热的目光,它愈来愈茁壮,繁荣了整座上海城。也许是入乡随俗,它习惯人们唤它“梧桐”,不再记得法国。
古书说凤非梧桐不栖,但从未有动人心魄的爱情因它演绎。等不来凤凰,等不来佳人,一树梧桐老,深院锁清秋。常有人在它的枝叶下幽怨。
它在不解中被人们仰望了百年。
一场肃清,有人偷偷将它砍断,如同斩乱麻一样粗暴。然后是一场暴动,更多人举家迁口的反抗,它理所当然地重生,甚至更加旺盛。
他们这么爱它,只是因为那个深沉到厚重的“梧桐”吧。
它泄气了,萎靡了,凋零了。
苦涩化作翩翩飞絮飘落在风里,就要堵住空气的每一寸空间。这些柔软的毛毡肆意地对着所有的孔隙一拥而上,它们享受拥挤紧密的推攘。
人们的眼被迷住,呼吸困难,心脾受损。
加厚口罩,防尘面具,它鲜少再看见一张袒露的面孔,只是匆匆而闪的一蹙眉头。
它知道,自己造成了灾难。
明月啸天,树影几重。
它品咂昨日泪,疏帘相伴宿风烟。
不知倒下的骨灰葬在何处,但愿狐死可守丘。
它悲怆地等来一群人。但他们的手中没有斧头,而是大剪子和针剂。
有人温柔地抚摸它,轻声安慰它别怕痛。
然后它冗余的枝条被剪,药剂注射。
它突然神清气爽起来。
他们爱它,因为它就是它,调节四季,温润无言。
抬头有“梧桐”的地方,才是上海。
与其说法国梧桐入住了上海,倒不如说,没有法梧的上海街道是失常的。
寂寞“梧桐”春欲晚,何须言此芳华休?
一棵树的过错被包容的那一刻,它早就经历了沧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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