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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游戏困境”

来源:湖南师范大学教育科学学院 作者:李慧琳

我小的时候是一个规规矩矩的孩子。有多规矩呢?每天早上随叫随起,乖乖吃饭;到学校以后,和妈妈告别,和老师问好;放学后,把所有可能要用的书都整理好带回家,然后自己写好作业、按时睡觉。回想起来那时候我应该算是一个传统意义上的好孩子了,学习自觉、安静乖巧,从来没有玩得浑身脏兮兮地回家,也没有因为和小伙伴们打闹受过大大小小的伤。我妈妈说,我小时候是个很安分的小孩,我可以整个下午都安静地坐着看书,但并不太愿意和同学们一起玩一下午。所以,我的游戏经验实在不太丰富。

01自己滑滑梯的大班小朋友——不同幼儿的游戏需求

我能回忆起的游戏场景最早可以追溯到幼儿园时期了,每个幼儿园的小操场都会有一个室外活动区,摆放着诸如滑滑梯、跷跷板之类的东西,旁边是草坪和沙坑。天气好的时候,老师们都会在那里组织游戏活动。我印象中最多的游戏是接力赛,每次情境都不一样,但差不多都是接力的集体游戏。

“小朋友们,小熊在家做饭的时候不小心把房子点着了,现在需要大家把救援物资一步一步地运到森林里。挑选你们觉得小熊需要的东西,每次只能一种物资,大家需要想办法怎样才能尽快把物资全部送过去好吗?”(一般都是类似这样的情境)

“好!”大家总是异口同声地回答,每到这种时候平时怎么样都歪七扭八的小朋友们就会变得特别整齐。

老师会很快把大家分成几组,有时候按照衣服颜色,有时候按照大家的某个喜好(例如喜欢的动物、水果,和游戏情境对应)。然后就正式展开游戏。

再然后我的回忆就中断了。不是说我没有参与这个游戏,我一定都会乖乖地按老师的要求做好,有时候也会认真地想办法。但是,每当我的任务完成或者老师不注意的时候,我就自己跑到滑滑梯那里,不停地爬上去、滑下来,累了就坐在上面休息。

现在回想起来,那幅画面确实会显得我是一个奇怪的小朋友,所以一般自己待了一会之后,都会有老师找过来,轻声细语地问:你怎么了?你不喜欢这个游戏吗?然后回答不出这些问题的我只好又乖乖地和老师回到游戏场地。

我对于集体游戏没有强烈的热情和向往,比起热火朝天的‘营救比赛’,我更想自己一个人安静地滑滑梯。如果有别的小朋友要玩滑滑梯,我就去玩跷跷板。如果也有人来玩,我也可以不玩了。看起来可能像个内向或者孤僻的小孩,但我在别的方面也会很活跃。例如说,上课的时候我会积极地回答问题、开心地和老师、同学问好、主动大方地在长辈面前唱唱跳跳。

我健康快乐的成长到现在,没有因为缺少游戏体验而出现什么明显的缺陷,但肯定是有哪里不一样的。很难说我这样是好还是不好,我觉得游戏是幼儿的一种需求,不同孩子的游戏需求是不一样的。作为未来的幼儿教育工作者,我们需要学会公平的、理性的看待幼儿的游戏需求。游戏和其他的需求一样,需要我们给予关注和引导。甚至,作为学前儿童的基本活动,不同幼儿的游戏需求应当成为我们关注和研究的重点,从而帮助我们形成正确的游戏观和教育观。只有认识深刻且敏感的看护者,才能给幼儿足够的创造自己生活的空间和成长的空间。

02小学生的‘花样’跳绳——游戏是儿童认识世界的方式

我玩过哪些游戏呢?我不太能辨别运动和游戏之间的区别和关系,因为印象里小学玩过的游戏都像是运动。比如说下课的时候跳绳、跳皮筋,体育课打羽毛球、转呼啦圈,再比如说偶尔老师会带我们出去放风筝。在我看来,这些运动自己一个人玩就是运动,几个人一起的时候就可以称为游戏了。因为几个人一起会交流、会碰撞,然后会产生规则和秩序。虽然说一个人玩也是玩,但总觉得好像要有这些丰富的部分才能称为游戏。

可那个年纪的小孩得多无聊才会自己一个人做这些啊,一般都是几个人约好在一块,商量着怎样玩更有趣,制定一个规则,然后互相监督、互相陪伴着开始玩。比如说跳绳,明明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跳绳,但是几个人一起玩的时候就要投票选出最好看的那根,然后大家轮着跳,看谁跳的次数多、跳的花样多。

其实这个方法实施起来并不容易,因为大家都觉得自己的最好看,都选自己的,然后就一直平票。第一次玩,我在选了几次之后发现了这个问题,为了快点结束这个神圣的选择环节,我说服自己放弃了自己的立场。然后就有了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的放弃,再然后,我突然发现原来我们用哪根跳绳其实取决于我想用哪根。

很神奇,大家好像都没发现这个秘诀,所以每次都是她们争执自己的更好看,而我在心里默默地决定今天该用谁的,并且一度在这个游戏中充满着先觉者的沾沾自喜。但优越感消耗完了以后,枯燥感变得更强烈,于是我就成了那群小伙伴里最早提出放弃这个游戏规则的人。

“我不想这样玩了,好无聊。”

小时候对自己不满意的东西都能够很直接的提出来,没有一个小孩会乐意玩一个自己不喜欢的游戏。

一般来说出现这样的情况有两种解决方法,一是提出的人自己离开,剩下的人继续或者加入新成员;而是大家一起创造一种新的玩法。这两种办法在情感上没有什么差别,做决定的基础不是小伙伴们对你个人的想法,而是对这个游戏的看法。

幸运的是,我的小伙伴们好像都有点玩腻了这个规则。然后,我们的规则就从一票制升级到了两票制,游戏继续。

想起这些场景的时候,很容易好奇一些问题。小孩子真的是一个坦荡又聪明的群体,总是可以找到最直接迅速又贴切实际的方法,最迅速的解决问题。几个人小孩子约在一起,找到共同的兴趣,制定彼此认同的规则,在这个过程中需要沟通、商量、理解和思考,还有必要的妥协。简单吗,一点也不简单。这些能力是我们现在的集体生活中经常需要的,成年人们聚在一起经常冲突、吵闹、崩溃。可是,好像每个小孩子玩游戏的时候都可以以自己的方式融入其中,并且自得其乐。

也许有人会反驳说,那只是小孩子的游戏而已,玩闹而已,又不会当真。我不禁想问,那个小孩子玩游戏不是当真呢?所以虽然在小的时候我玩得不多,但现在的我对小孩子的游戏有敬畏之心。他们把自己置身于真实的情境,然后通过自己的思考和集体的力量去面对和解决一切问题,获得良好的游戏体验。这样能学到多少东西?这对他们的成长有多大的影响?回答这些问题需要进行大量的论证和说明,而我只能说,每当我看到几个小孩子在空旷的草坪上,气氛融洽、井然有序地玩闹时,可以感受到,就算不具备决定性意义,至少不容小觑。

03拒绝‘跳房子’的高年级——我的游戏困境

由于我的童年和游戏“缘分浅薄”,接触的游戏不多,对游戏也不太了解。我最早也唯一知道的一个算得上比较‘正规’的游戏就是跳房子了,正规之处在于这是一个有名字、有规则而且被很多人认同的游戏。而且我也只是知道,并没有玩过。

我不清楚跳房子是什么年代流传下来的游戏,但我真正见到这个游戏应该是在小学高年级的时候了,那一段时间在我读的小学盛行。我拒绝跳房子的原因很简单,那个时候我正痴迷于各种配图、装订精美的神话、童话和一些诸如此类的儿童文学。这导致原本就不太受游戏吸引的我,脱离了跳房子的大队伍。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从此以后,我基本上也已经脱离了集体游戏的队伍。

基于我有些苍白的童年游戏经历,可以看出我是一个在“游戏界”混得不太好的小孩,长大以后也不出意外地成为了一个不擅长玩游戏的大人。喜欢和擅长一件事总是一件好事,这意味着情感和注意力在输入,情绪和能力在输出。我们身边有一种人,他们从小就擅长玩各种游戏,而且可以运用这些游戏帮助自己娱乐身心、结交朋友、融入新环境。

事实上,自从错过了跳房子之后,我就接着错过了电子游戏,又错过了益智推理游戏。可以说,我的游戏生涯陷入了困境。这种困境甚至曾经困扰过我一段时间,我时不时就会思考其中的原因并且尝试过调整,但是都无疾而终。讲不清楚为什么,我就是没有办法体会到这些游戏的乐趣。好在没有人会觉得成年人不喜欢玩游戏是一件奇怪的事,所以我的游戏困境对我没有造成显著的不好的影响。

我不是说游戏对于儿童的作用不大,不同的儿童有不同的游戏需求,我虽然玩的不多,但由于原本需求就比较低所以也算满足了。而且,虽说游戏是“幼儿的工作”、“幼儿的基本活动”,但我所说的“游戏困境”是在我的儿童期的末尾才出现的。所以,我的游戏困境并不是缺失,只是我对我不擅长游戏的探索和遗憾而已。

那么,现在我们的学前教育工作面临的“游戏困境”呢?

我们都知道,游戏是幼儿的权利,游戏是幼儿的天性,但是学前教育的“小学化”日益严重,游戏就成了被压榨、被取代、被抛弃的部分。我们能够了解游戏对幼儿身心发展性的重要性,但并没有接受游戏的必要性。所以当下的学前教育在游戏领域空喊口号,难以落实。这是一个很现实的问题,我曾经和我爸爸抱着探究的态度讨论一到面红耳赤地争执起来。

学前教育的“小学化”现象的出现和不断扩大,家长和老师的出发点都是为孩子好。毕竟在这个竞争激烈的社会,作为监护人的大人们希望能为孩子做出最有助于他们未来生存和发展的选择。但我们往往忽略了一点,我们不应该以为孩子好为出发点,而应该以孩子为出发点。不同的年龄阶段有不同的发展特点和需要,“好”在我们成年人眼里是一个已经功利化的主观标准。

我们习惯于在接触一件事情以前先分类,而游戏就是一个在成人眼里被贬义的事情。可能我们都能够理解游戏对我们的益处,但由于过度沉迷游戏的风险性于是选择把它放弃。可是游戏本身没有对错,传统游戏观的狭隘不应该成为我们放弃游戏的理由。更重要的是,游戏对于成人和儿童的作用是不一样的。为什么我们觉得总是忽视游戏对幼儿的重要作用呢?不是游戏的问题,而是我们的眼光的问题。珍妮特﹒莫伊雷斯编著的《仅仅是游戏吗》一书中提到:“儿童游戏是为了面对现实世界,而成人游戏是为了逃避现实世界。”成年人在分析利弊的时候都是用成人世界的标准,但儿童的世界也有他们自己的运行法则。对于我们来说可能是玩物丧志的游戏,对于儿童来说就是认识这个世界的方式、开启这个世界的钥匙。

所以,幼儿的教育应该就以幼儿为出发点。我们应该更多的倾听他们的需求,了解他们的方式;而不是一味地灌输我们的期望,我们的要求。每一个小孩子都有自己的成长轨道,我们要守护他们的成长并且给予支持和引导。走出当前学前教育的“游戏困境”,最关键的在于教育工作者要走近学前儿童、尊重幼儿,要明白他们想要什么、需要什么,不论是游戏还是其他方面,我们的出发点都应该是幼儿本身。还是那句话,“只有认识深刻且敏感的看护者,才能给幼儿足够的创造自己生活的空间和成长的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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