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也想不到,离开乡村二十年后,我会再次与乡村结下不解之缘。
那岭上、谷中散落的村落,那村口的百年老树,那村里的一砖一瓦,一草一木,闲适的鸡犬、牛羊,老旧的石磨、土灶,还有那淳朴、热情的乡人……竟会不时闯进我的梦,慰藉我的乡思,那里俨然成了我的第二故乡。
这一切,还得从精准扶贫工作开始说起。最初,接到学校分下的帮扶任务,我是有些抵触的。日常的事务已经够忙了,又增添一项到乡村扶贫的工作,不免就有了些小情绪,从心里到口头都表现出了不情愿。
还清晰地记得第一次去定点帮扶村江沟村的情形。那是初夏时节,车子一路起起伏伏、七拐八旋,人被颠得晕晕乎乎,心情就愈发不好了。村子离市区不算太远,在城西的岭原上,从市区出发也就一个小时车程,人烦躁了,这一个小时就显得无比漫长,无比煎熬。
终于,司机说,马上就到村委了,记住这个路口,有一颗老皂角树,这村子就叫皂角树。我隔窗看了一眼,一颗巨大的皂角树斜矗路旁,树身如一堵黑墙,枝叶如层层绿云,掩映着附近的人家,车转弯向前驶去,我才发现原来树身是中空的,树外围的一半已经没有了,仅靠另一半圆弧支撑着庞大的躯体,我的心头不由猛然一震!如此顽强地成长壮大,该需要多么强大的勇气和毅力啊?!因为这棵树,使我对这个叫做江沟的行政村有了诸多的好奇。
村委会所在地比较高,立在村委会的二层小楼上,能把周边高高低低的村落尽收眼底,若隐若现的草绳一样的道路把这些村落联系在一起,林木葳蕤,屋舍俨然,有别墅样的小洋楼,有一般的平房、砖瓦房,也有地坑院、土窑洞。清风起处,有鸟语蝉唱,鸡鸣犬吠,岭原上是一片一片的梯田,满目葱茏,让人想象不到,岭原的另一边就是繁华的都市。
江沟村由十几个小村庄组成。那一带岭原谷壑纵横交错,有的村子坐落在岭上,有的深处在谷中,村庄有因地理位置得名的,有因居住村民姓氏得名的,村里的风物跟我豫南的老家并无二致,一切都是那么熟悉、自然、亲切,望着眼前的一切,感受着久违的乡土气息,心情瞬间跟当时的天气一样,明朗火热起来。
我的帮扶对象共有五户,其中有三户是五保户,另外两户的家庭情况比较复杂,因病因残致使日子过得紧巴巴的。通过长期的接触,发现他们都还是比较积极上进的,犹如村口的那颗皂角树。每家院里院外都种有果树,门前的空地也利用了,种上几畦蔬菜,四季都是绿莹莹的。他们有称呼我闫老师的,有叫闫师傅的,有叫老弟的,称呼虽不同,那股亲热劲儿却是一样的,接触的日子久了,我们的关系就更不一般了。学校帮扶队根据各家各户的具体情况,制定了不同的帮扶措施,有的搞了养殖,有的种了经济作物,有的得到产业帮扶……
称呼我老弟,我叫他孬哥的五保户养了十几只羊,他已年近古稀,还有一个九十多岁的老母亲,他比我父亲的年纪还大,他执意叫我老弟,我拗不过,便应允了,也就孬哥长孬哥短地叫起他来。他是村里有名的孝子,身有残疾,却一点不碍做事,将九十多岁的老母亲照顾得很周到。搞起养殖后,他说别人笑我不会养殖,你孬哥犟着哩,我就不信我养不好,我非要把这些羊养得排排场场的。去年,孬哥的羊得了瘟疫,去镇上的兽医站买了药还是不管用,急得没办法给我打了电话,我当时做了手术正在住院,听后也急得不行,就给开宠物医院的同学打了求助电话,让他帮着想想办法,经过大家的努力,羊的病情总算稳定住了。此后每次见面,孬哥总是热情地拉住我的手,让去家里坐呀,话匣子一开,都是掏心掏肺的话。
如今,隔三差五就要去一次江沟,那一条条弯弯曲曲的连着帮扶对象家的道路,路上哪里有沟,哪里有坎,我都了如指掌。到了江沟,就去村子里转转看看,到帮扶对象家里坐坐聊聊。不在村里时,帮扶对象也经常会来电话,诉说搬迁新居了,羊又下崽了,又添小牛犊了,樱桃红了,麦子收了,西瓜熟了,玉蜀黍收了,核桃下来了……隔着电话,分享着他们的快乐,看着他们的生活状况一步步好转,我都仿佛感受到电话那头那一张张熟悉的布满皱纹的脸庞,如同一朵朵盛开的花……
几年下来,那村那树那人,已完全融入我的记忆,不经意间就会进入我的梦乡,醒来时,我仍能觉出我的嘴角是上扬着的。
(洛阳科技职业学院 闫自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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