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个一直在城市长大的孩子,第一次近距离地深入接触农村,是近期在南大中美文化研究中心老师的组织下进行的农村调研考察。
之前要是把我空降到农村,我唯一擅长的,只有一套地道的农民才能使出的挖坑刨土技术,还是爷爷今年3月才教我的。除此之外,这大约7亿的农民对我来说,只是一个数字而已,只是一些口头上说说要帮助他们发家致富的穷人而已。
这次去的地方在安徽的云岭村。这是个很诗意的名字,不过罩在村落之上的,不仅有悠悠的祥云,更有“贫困县”这种打消人美好憧憬的帽子。
曾经的我不知道怎样去采访村民。如果有人敢用贫贱的眼神看我,并且让我自己分析自己为什么贫贱,我会拿锄头呼死他。(诶?我为什么要用锄头?)
不过采访比我想象的更加顺利。与其说配合,不如说他们心地善良。对于问题,他们首先想到的是怎么回答,而不是该不该回答。我也不曾想到,即使在这山不言,水不语的环境里,村民们也从未停止过表达。有人采访,倒还真是表达自己的大好机会。
不过表达方式很不一样。有一位大爷,家徒四壁,只有正厅堆积如山的米袋,象征着一些财富。他坐在家门口,面朝大山,娴熟地如削铅笔般,削着长长的竹子。这是真正的老年人,社会性已经褪去,只等自然属性慢慢停止。时间走得不快,唯有沉默地干活,慢慢的消磨。
还一位大爷,红光满面。虽然嘴上也诉说着贫穷,但实际上,他在炫耀自己战胜贫穷的英勇。偏远贫穷,反而成了他的勋章。年逾七旬,仍然能干20亩农田,农闲时还有精力打短工,他一个人的劳动收入甚至能超过普通三口之家的收入。所以他能安贫,能坦然地接受贫穷。这并不是不谙世事的单纯,而是阅尽世事的从容。
采访本身也是一个探险,找路问路,然后出发。阳光、年轻、伙伴、乡村,一时间要素过多,以至于幸福地蹦了起来,而且奔跑的时候会举平双手上下摆动。
乡路尽头有一户人家,在我们临走时,激昂地走出院门,向我们挥手告别。我觉得这是一个镜头,它仿佛在说:留下吧朋友,我还有很多话没有说完;离开吧朋友,带走我们的心声,让更多的人知道。
当我们离开的时候,我看见水渠里的水潺潺地流下来,看见只在学校旁竖着的路灯,看见远处朦胧的青山,想起一句不相关的话:“文武之道,未坠于地,在人”。我不再觉得他们是数字了,他们是一个个鲜活的面孔,是饱受疾苦仍努力生活的人。我祝愿他们每一位都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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