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的时候,我拉着爷爷的手站在村子门口,沿着父母离去的那条路瞻望。我问爷爷,他们去哪里。爷爷只道他们去了远方。
远方,遥远的地方。那多遥远才算是远方呢?大概是远到一年只能往返一次吧!大概从那时起,远方这个词就对我充满了诱惑。梦里梦到的,是一片花海,风一阵阵轻轻拂过扬起浪。虚幻模糊,想要跟随父母离乡的心情一年比一年强烈。
终于又一年,父母风尘仆仆归来,和爷爷提起了带我走的事。爷爷沉默许久,眼眸子在白炽灯下晶莹。我兴奋不能自已,想啊,想远方的花,远方的草。离去那天,我穿了最喜欢的那件裙子,头一次不用爷爷给我扎小辫子,用最鲜艳的发带竖起高高马尾。爷爷一直拉着我的手,我拉着母亲。母亲慢慢地走在父亲旁边,渐渐地变成了我拉着母亲走。
过了村门口,父母走得更慢,像是太阳落山,一步一步挪。走十几米,回头一看,爷爷杵在那,微红的双眼直勾勾地盯着我。我咧嘴一笑,甜甜地和爷爷道别。
远方啊远方,其实不远。远方没有花,没有草,有的是高楼,有的是大厦。远方,除了遥远一无所有。我开始上学,开始忙碌于作业。踏在远方的土地上,没有一丝一毫的预想中的快乐。我开始想爷爷,想他那天站在村口迟迟不肯离去的身影,想她那泛红的双眼。夜里总要梦到乡里明艳的花,青葱的草,就像梦里的远方却是如此清晰。
头一次返乡,我大老远就看见了爷爷。她和我离去那天一样杵在村口,不停的瞻望。我径直跑过去,卷起路旁的蒿草,扑进爷爷的怀抱。爷爷笑了,笑声吓跑了江边的鸭子。再次离乡时,爷爷扯开了我攥着他衣角的手,把我推向了父母,我走在最后,一步一回头。
我和父母一年年地往返与家和远方,哪个是家哪个是远方,渐渐地说不清了。只是一年年的离乡,一年年的返乡,一年只能往返一次,和小时候对远方的认知是一个定义。
直到上了初中,语文老师布置了一篇以故乡为题的作文。我开头的第一句就是:粤省边缘的一个山窝,是我的家乡。忽然的我就意识到,家乡已经变成了远方,隔着一座又一座的山,隔着三百六十五个日日夜夜,是我无时无刻不在眷顾的。而曾经的远方竟成了我现在的家。
我依旧向往远方,因为那有花,那有草,那有爷爷。被称为远方的地方总是那么难以到达,如周朴说的一般:归乡凭远梦,无梦更思乡。一种名为牵挂的情丝,将我和远方紧紧的捆绑在一起,我一点都不想挣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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