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明代成化年间走来的长泾老街,如一位神秘老人,南倚太湖,北望长江,一袭黑白相间的棉麻布衫,有着木质窗花的图案,沿着杨柳细腰的水韵波纹,依稀可见岁月留下的斑驳痕迹。你沉静、秀美,三寸金莲,足不出户,隐逸在枕水江南的传说里。
走进千米青石板的老街,我突然变得很安静,安静得可以听见老街的呼吸。游人稀少,店铺清闲,这正是我喜欢的寂静。朱红色的油漆门窗有剥落的痕迹,却窗明几净,我站在一些老字号的招牌前,看米店、布行、书场、茶馆、杂货铺、典当行、客栈、浴室、裁缝铺等,从一排排木板门内打开,散发出的人间烟火味,让我有迷失的感觉。
被雨水洗刷后的青石板,干净而清新。如果不是偶尔一辆电瓶车滑过,似乎一眨眼就回溯到梁武帝萧衍时代,顺着哒哒的马蹄声看过去的那位青衫少年,一定就是昭明太子,正桃花粉面踏尘而来。只是,那十年九旱的年代远去了,这风调雨顺的烟雨江南,再不需筑堰蓄水,而“梁武堰”这块古老的丰碑就在临近老街的一个角落里默默伫立着。
恬淡静谧的老街,小巷窄窄、小弄深深。无处不透出“青砖小瓦马头墙,四廊挂落花格窗”的明清风格。
“张大烈故居”则坐落在老街对岸的步行街一侧的南巷门,触摸这建于清咸丰末年的黄石山墙,缅怀一代抗日烈士的同时,更为他的波兰藉妻子而心生敬意,他是她无法隐循的呼吸,为了爱情,一路追随,一生孤老。高耸的马头墙,古老的木格花窗,沉默的井栏,剥落的白石灰墙,黑瓦青砖,它们见证着历史的蛛丝马迹,也注视着新中国成立后的蒸蒸日上。
回眸历史,日军的轰炸,风霜的摧残,几濒倒闭的“大福蚕种场”,终于恢复了正常的生产道路与繁荣景象。透过错落有致的小院看园林风光,不管是粉墙黛瓦的古朴、还是中西合璧改进后的新潮,都是那么韵致有味。尽管这里已荒芜多时,院内几株香樟树、桑树依然郁郁葱葱。纪念馆陈设的蚕宝宝、桑葚、草垛、解说着关于蚕丝的传说。“昨日入城市,归来泪满巾。遍身罗绮者,不是养蚕人。”宋代张俞的一首诗道尽了自古以来纯朴的劳动人民的苦难与艰辛
风雨中屹立的“汪家石牌坊”,悠悠诉说着一段康熙进士汪鹤皋为嫂子夏氏立贞节牌坊的凄美故事,那柔弱而坚强、卑微而伟大的女子啊!泾水河的清水从时间的指缝里无情地流经你的家门口,多像你的泪水。
沿着店铺林立的青石板路行走,我在想象里刻意忽略一场文化大革命的劫难,仿佛看到美丽的上官云珠笑语盈盈地从河北老街142号砖木结构的故居走出来,闪耀着艺术光芒的银幕形象将永远铭刻在一代中国人的心中,在清澈的天空下,时间的褶皱终将会抹平。多少辛酸、屈辱,都将在似水流年里化作烟云消散!
漫步古木栈道的泾水河畔,小桥流水人家的温婉尽收眼底。走在上面,发出轻微的嘎吱声,脚步会不由自主地慢下来,蓝天白云、垂柳依依,粉墙黛瓦的枕水人家,延伸出来的石阶码头,泛着苍绿的青苔,一一倒影在清水中,偶尔一只古木游船穿桥而过,一幅典型的江南水乡版图,而我,是那画中的人儿。
悠悠泾水河,东泾河、西泾河、并市河,三泾为一水,顺水而下,蜿蜒而去。似游动的神龙,东巷门外两口跨街的水井是它明亮的眼睛,那些纵横斜逸的窄巷小弄则是它雄劲有力的龙爪,千百年来,奔腾在泾水河的波涛之中,生生不息,用生龙活虎的的龙马精神喂养着一代又一代龙的传人。
挨着流水坐下,石驳岸边,看对岸楼台亭榭,花红草绿。听茶舍飘出的吴侬软语,闻着刀鱼馄饨和烧饼的香味。此刻,无需文人墨客平平仄仄的咏叹调,这不就是一首流韵的诗吗?
这样的水乡小镇,如果把她当作一个女子,当然不能与一些灯红酒绿的时尚古镇相提并论,一个是清纯可人,一个是风姿绰约,各有各的美丽。这样的泾水河畔,匆忙走过可否谓之为一份蹉跎,她更适合偷得浮生半日闲,暂时忘记时间,忘记自我,发发呆,做做梦,心无旁鹜地临水而坐,临水而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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